因现下他面临着两个选择,是关闭了按钮,让自己身中剧毒,抑或是即刻退出,任由这几千将士葬身于这岑渊河旁。
骆栾川毫不犹豫地选了前者。
“骆栾川,骆栾川……”躺在榻上的人大喊一声,惊得睁开了双眼,在门外候着的阿叶立刻推门走了起来。
“娘娘,可是做恶梦了?”阿叶倒上了一杯水,递给了漓灀,让她缓了缓。
“阿叶,我昨晚是何时睡着的?”昨晚明明是坐在桌子旁的,如何又睡到床上去了?稍稍从梦中清醒过来后,漓灀问道。
阿叶笑道:“娘娘,您昨晚回来后便自己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是主上过来抱您到榻上去的呢。”
“骆栾川?他回来了?”
“是的。”
“我去看看他。”不知为何,方才在梦中,骆栾川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暮,如今想起还是心有余悸,总要亲自过去看看他才安心。
刚刚踏进骆栾川的房门,正看到羽墨扶着他躺回了榻上。漓灀虽隔得稍远了些,却明显地看到了骆栾川的脸色是异常地苍白,使得她心下一惊,忙奔了过去。
“为何你的脸色如此苍白?可是昨晚受伤了?”见漓灀来了,羽墨和阿叶都退了下去。
“昨晚不过是有些伤了本元罢了,休息几日便无碍了,”看到漓灀如此担忧的神情,骆栾川握住了她的手,宠溺地一笑,道,“漓灀可是担心我,才这般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听及骆栾川如此说来,漓灀的脸顿时泛起了潮红,便甩开了骆栾川的手,背向了骆栾川,道:“你既有心思这般调侃我,看来身体大抵是无碍的,我……”
“咳咳咳……”未等漓灀道完,身后的人便轻声地咳了起来,漓灀心一下一惊,转过身去,却恰巧看到骆栾川吐出了血。
她赶忙坐了下来,扶着骆栾川颤抖的身躯,着急地道:“你莫要瞒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姑娘就不要再逼问他了,你若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就在此时,承澜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承澜。”骆栾川喊了一声。
“你如今这情形,若想瞒她,也须得看瞒不瞒得住才是,”承澜看到好友这苍白的神色,开口斥道,“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心情缓下来。”接着便递给他汤药。
“咳咳咳……”骆栾川把汤药接了过去,一口喝完,又咳了几声之后,便不知不觉地晕睡了过去。
“这……”看球骆栾川喝了汤药,便睡了过去,漓灀心急地看向承澜。
“这汤药有安神之效,他自然入睡得快些,这对缓解他身上的兰馨毒是有好处的。”
“兰馨毒?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脑海里又浮现了当初因兰馨毒而在骆庄入狱的白衣男子,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承澜便与她细说了骆栾川如何在岑渊河旁做出的选择。
承你之名护永生
“大爷,我家就只剩这么一点米了,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放过我们家吧!”辛城内,一名携着黄口小儿的女子跪倒在地,苦苦地哀求着。
面前,是一群体格强壮的彪悍男子,长满胡渣的脸上是一双双猥琐的双眼,以及一张张油腻至极的脸庞。这是一群长年居于辛城外山上的盗贼,多年来,辛城驻守兵虽多次清剿,但由于外山上的地形极其复杂,想要彻底剿了山贼的老巢,却并非易事。
远处,身穿浅蓝色华服的男子正站在城门边的大树枝上,眼神一刻不离地看着城角处发生的一切,唇角时不时泛起一丝嘲讽般的笑意。
“少主,”南辰出现在树底下,请示着,“此刻可要派人前去?”
“不急,让他们稍后再去。”南寻远远地看着城角发生的一幕,又稍稍一瞥眼,便看到了在树枝旁的一只蜗牛缓缓地爬下了树枝,他忽而想起了多年前的好友曾说过的一句话:无论是凡人抑或是神祗,在蜗居里待得太久,都会丧失了高飞的勇气。
如今这一城的人不皆是如此么?他能顺利地攻下辛城,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
“老大,这女人长得不错,干脆把她带回去当压寨夫人得了。”看到这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旁边一个爱拍老大马屁的小毛头提议道。
“哟……”领头的男人俯下眼,仔细地看了眼前跪下的女子,抚了抚下巴那一撮胡子,继而道,“确实。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是,老大。”
话音却才落下,上前的两个人尚未来得及将女子捆绑起来,便听得一人急急忙忙地前来报信:“老……老大,不好了,城门那处涌过来一队军兵,正往这边赶呢。”
“什么?快撤。”来不及将女子捆上马,一群山贼便快速地想要撤出辛城,却不料凡是出城的小道已然被南杉军堵得严严实实了。
“全都给我抓起来。”堵在山贼面前的,是南辰领首的南杉军。
“是。”
轻城内,府衙的厨房里正冒着滚滚浓烟,阿叶随着一群丫鬟婆子正在外边焦急地等着,又时不时探着脑袋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却又怕被这逼到外边的浓烟给呛到了。
“终是做好了。”从厨房里边传出了一声欢呼,外边的人个个面面相觑,心中都道着:这能吃么?
漓灀用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又将灶下的火给熄了之后,便端着一碗白米饭、一条清蒸鲈鱼、一碟蔬菜以及一盅鸡汤出了厨房门。
“娘娘,您这脸……”看到漓灀终是从厨房里出来了,阿叶看了一下她的脸,便赶忙吩咐旁边的丫鬟,“马上去给娘娘端盆洗脸水来。”
漓灀一听,自知脸上沾了烟灰,但又想着自己费了这几个时辰才做出饭来,便对阿叶道:“没事,骆栾川该等急了,我先给他端去。”
兰馨毒本是无药可解,可从羽墨口中,她才得知,骆栾川将自己仅有的一颗可解百毒的草晶给了当时中了华连银狐之毒的她,如今若非有承澜在此,他恐怕早已命悬一线了。
从华连山到骆庄,从骆庄到轻城,又从轻城到辛城,他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自己。如今仅仅是为他做一顿饭,又如何抵得上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骆栾川,用膳了。”一跨进房门,漓灀便喊了一声,接着便到床榻上想将他扶起来。
“漓灀,等等,”骆栾川一看到她脸上沾到的烟尘,从榻上坐起之后,便吩咐在旁边候着的阿叶,“阿叶,去端盆洗脸水来。”
“是,主上。”
“我没事,你定是饿了,我……”她刚想把桌面上的饭菜端过来,骆栾川却一把拽住了她。
此时的阿叶已然把洗脸水端了进来。
“你的脸脏了就不好看了,”边说着,骆栾川湿了湿阿叶递过来的毛巾,便轻轻地擦拭着漓灀脸上的烟尘,她举起手,欲想自己来,骆栾川又轻声地喝住她,“别动,我来就好。”
漓灀只得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为自己擦拭着脸,心中忽而涌起了丝丝的感动。无论何时,只要面对着自己,他总是那么地温柔。
为漓灀擦完脸后,阿叶便识趣地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在门外候着,心想着:如今主上和娘娘正处于感情升温之时,万不可让人打扰到他们。
“我来吧!”看到骆栾川端起碗时,那甚是无力的样子,漓灀便知他的身体尚未恢复过来,便一把将碗抢了过来,一勺一勺地喂他。
骆栾川微微一征,可仅仅只是瞬间,他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味道如何?”漓灀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心跳却忽然开始加速,像极了当初师父考验时她,宣告结果的那一刻,末了,她又似想起了些什么,又道,“不许说谎。”
骆栾川微微一笑,尝了一口,道,“这味道确实不如我宫里的御厨。”
“这可是我第一次正正经经地下厨。”她大声反驳,往日虽有过下厨的经验,可那不过皆是当把戏玩着,最终还是师父过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味道虽不怎么样,”骆栾川看着她,极其认真地道,“可我想要的,却是仅有此处才有的。”
“骆栾川,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一听骆栾川这般毫无顾忌地道,漓灀不自觉红了脸,她只得转移话题。
骆栾川一听,微微一笑,道:“漓灀,你我可是在朝阳台上奉过天地,在起雨碑上刻了名字的。如今我便是你风漓灀的相公,既承了你的名,自然要护你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