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少荣说:“明天带你去京郊大营看看呗,我爹是哪里的统帅。我进去挺方便的。但是你见了他最好避着他一点,我爹好几次跟我娘提到你了,表示很欣赏,被我爹欣赏的很多是被拉去卖命的,我娘含糊表示没听懂,我爹也就作罢了。”
孟春含笑着说:“我现在打算作一个上京贵圈里的小姐了,这种打打杀杀的作为我弃绝了。”她说完,出手一招,朝乐少荣使去,乐少荣连连后退几步,乐少荣说:“你不是刚才说弃绝了吗?”
孟春说道:“和你比试比试还是相当愿意的。”
乐少荣连连摆手:“不行,今天不行,你看我这一身丝绸长袍,没几个回合,就不能见人了,要比明天吧。”
孟春原是开玩笑的,收回了手。乐少荣嘀咕道:“玉竹那丫头怎么还不来?”
孟春恍然一悟:“是呀,玉竹平时来我这里穿门子都很早的很。”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孟春话音刚落,苍耳的声间就在门外响起来了。孟春上前迎了出去,玉竹的神情恹恹的。孟春问:“玉竹你怎么了,几天不见像是清瘦了些,你也疰夏么,让二爷爷帮你调理调理。”
苍耳说:“妹妹,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跟孟春讲讲,雅清的礼刚才我们也拿过去了,这些及笄的仪式都是千篇一律的,没什么好看的。”
乐少荣也凑了上来,跟玉竹说:“跟哥哥说说谁欺负你了,我打的他满地找牙。”说完撸撸滑不溜的袖子。
苍耳拉了拉乐少荣说:“我们去纪二院子吧,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在干嘛。”说完两人就走了。
到了院门口乐少荣说:“开席的时候,你们等着,我们和你们一起过去。”
孟春把玉竹带进了自己的屋里,秀秀端上来两杯酸梅汤。玉竹抿了一口说:“阿春我的亲事要作罢了。”
孟春睁大了眼,孟春知道对于定了亲的姑娘来说被退亲,是有累姑娘名声的大事。孟春艰难的问:“为什么?”
玉竹的眼眶发红:“他说他找到了真爱,我不是他的心灵伴侣。”
孟春突然□□粗口:“放他娘的屁,这定亲都快一年了,这一年你们也是很要好的,他放屁的真爱,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上了吧。”
“他说我不会作诗,画风也不好,他和我之间不会有共同语言的。”玉竹说着反而冷静了,眼眶也不酸涩了。
孟春冷笑道:“明天我约了乐小候爷去揍他一顿。”
玉竹说:“我哥已经揍过他了。”
“你哥花拳绣腿的,那也叫揍,那是给人挠痒痒吧。”孟春说。
玉竹突然笑了起来:“没有,被我哥揍的鼻青脸肿的。退亲是他的意思,他家里不同意退亲的,但我爷爷说这门亲是断不能要了,我也同意我爷爷的意思。”
孟春说:“玉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的肩膀你靠靠,不比那个长了眼屎的小太医的差。”
玉竹靠在孟春的肩头说:“也好,还没有成亲,如果真成亲了,那才是真惨。”
孟春拍拍玉竹的背说:“那个和有眼无珠的家伙心灵切合的姑娘,不知是何方神圣。”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他外祖家的花会里,相识的。肯定也是个不安份的喜欢买弄才情的人。”玉竹说。
“真不用我把他套了麻袋揍一顿。”孟春又问。
“过些时日再说,这种人渣我怕你把他打了,脏了你的手。”玉竹幽幽道,“算了,再过两天我就缓过来了,我只是气自己识人不清。”
孟春说:“虽然我不能帮你做点什么,但揍人出气我是在行的。”
玉竹说:“我知道的。”然后一咕噜喝完了最后的汤,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汤真爽口,是你自己制的?”
孟春说:“那当然,想喝多来我院里坐坐。”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秀秀和玉竹的丫头小翠帮两人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饰。屋外响起乐少荣粗大的嗓门:“姑娘们,我们赴宴去了。”
两人一起起身,手拉着手出去了,玉竹也没有了刚才蔫蔫的样子,话虽不多,但也看不出刚经历了一场情感风波。
四十
冗长的仪式已经结束,观礼的亲朋仍三三两两围在一处,有夸雅清美貌的,有夸她才高的,也有不声不响听着的。
裴雅清的祖母原是郊外百里屯的一个庄户,裴姑爷做了小官之后为母亲置了城南两进的一处小院,裴祖母和自己的小儿子住在一起,裴小叔在纪家祖产的米铺里做伙计营生,其实一家人过得也不比庄子里时好多少。裴祖母刚迁到上京时,雅清母女也去住过几时,终因房子太小住不了丫头婆子,二姑奶奶和裴雅清又是在纪家享贯了福的,只住了一日就忍受不了搬回了纪家。
那边人挤人的很热闹,裴祖母和裴二叔一家傻傻地不知所措,也没有纪家人在旁边亲候着。
管事见仪式已毕,就同李氏和小朱氏回禀可以入席了。有身份的都有老爷夫人引着入席,小姐们随纪府的宝灵宝珍入座,像裴祖母和裴二叔这样的是小丫头领着入席的。裴祖母一辈子是个农妇,临老了才入了上京,像在纪府这样的派头里已经举步为艰了,料没有任何心思觉得自己被轻贱了。裴二叔也不似自己的兄长,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像自己这种人微言轻的人能来纪府参加这个侄女的及笄礼已是万分知足,他拿出了一年的收入替雅清置办礼物,是福宝斋的一套头面,虽然自己已是尽力了,但这套头面裴二叔也知道,不论成色和样式在福宝斋都不能算是上乘的,他媳妇奉上这件礼物时,她也看到侄女闪过不喜的神色,但裴二叔是个忠恳的,他看到雅清的表情时一点也没有失落,他觉得按自己的心意尽力做好,结果是不能受自己控制的,也不能的一味随之喜怒,这样岂不有失庄稼人的那份本真。他们一家安安静静的坐在厅堂的西北角专心的吃着桌上菜肴。
雅清、二姑奶奶今天坐在主桌上。二姑奶奶自从见过了穿得比纪家下人寒酸的婆婆时,直感到自己的牙齿都要整排倒了,可当着这么多人连劲都没处使。裴雅清倒是一脸的风清云淡,她的目光直追着和孟春一起进来的纪二。月牙白的长衫,玉簪束发,肤色白净,雅清觉得纪二和孟春站在一处,比孟春还要白上三分。其实孟春挺冤的,她这人身上现在经过几个月的上京生活最亮的亮点就是酷似自己母亲白而透净的肤色了。
孟春和玉竹见宝灵她们这桌已坐满了那些姑娘们,也不打算去挤,就不声不响的在旁边和其他几位不熟络的旁亲开了一席。
孟春和玉竹背对着隔壁桌正好坐在上次在乐佩荣及笄礼上见到的那个徐姓姑娘,但听徐姑娘压着声音说:“昨天王夫人找我娘来了,让我娘去福恩堂去做和事佬?”
几个姑娘伸着脖子听徐姑娘说,全然没有顾及到隔壁桌坐的挺立的两姑娘。徐姑娘接头说:“方剑上次在王府的花会上见到了雅清,就嚷嚷着遇到了真爱,同那个纪玉竹说了不要她了,但是方剑他父母觉得雅清的家世实在——。”
其实宝灵已经看到了孟春和玉竹当中尴尬的咳了几声,徐姑娘还是兴致盎然虽然压着声线,但全桌的人包括隔壁仔细听他们讲的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孟春听到雅清有点吃惊,她坐不住了,玉竹示意她不要乱动,她还想听。
“什么真有这回事,玉竹不是同方剑挺要好的吗,两人还经常见面的。”坐在徐姑娘旁边的圆脸姑娘说。
“谁说不是,那玉竹现在怎么办?”另一个姑娘问。
徐姑娘说:“我听方剑母亲说,玉竹祖父执意要退亲,方家为玉竹的声誉考虑,希望纪二太爷能耐耐性子,多替自己孙女考量,这门亲还是继续结。”
宝灵真不想听下去了,岔开话题说:“听我娘胎说今天有个厨子是从八宝楼里请来的,他烩制的几道菜特别好好吃,你们快趁热尝尝。”但其他几个姑娘怎么会放过这么有意思的消息,仍然扯着这个话题说。
“我也觉得雅清姐姐好看,我哥说了雅清姐姐是上京难得的美人了,况且琴棋书画又是翘首,难怪小方太医要舍了纪玉竹。” 一个年纪尚小两岁,看着一脸稚嫩的小姑娘道。
“那你哥哥为什么不来纪府提亲?”那个圆脸姑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