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坐在纪四对面,听到一半就被这小大人的口吻唬住了,随即就哈哈大笑。纪四拍着石桌说:“我说的都是真,是真的,你不能不信。”
孟春赶忙收住笑对着纪四说:“阿四,谢谢你。”
纪四挠挠头说:“应该的,应该的。”
月亮洒上一层银白的光,院子门被轻轻推开,沈二踏着银白的月光朝孟春他们走来。
“二哥,你手上提的是什么?”纪四问。
“水蜜桃。”纪二的回答不多说一个字。
纪四从石凳上跳下来:“我最喜欢吃水蜜桃了。”然后伸手去篮子里摸。被纪二一手打掉,你的让长生拿到爹娘屋里去了,这份是孟春他们的。”随手把一篮桃子放到石桌上。
孟春说:“我最喜欢吃水蜜桃了,以前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
纪二对着孟春说:“你小时可馋了,桃花还没开,就开始惦记吃桃子了。”
孟春憨憨的笑着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人小嘛,等好吃了我还把第一个摘给你吃的呢。”
纪二的眼里也闪着笑意说:“大晚上的只可以吃一个。”
孟春说:“我晓得的。”那时候人小,觉得桃子好吃自己不多吃几个第二天会被分光的。到了半夜闹肚子疼,父母不知缘故深更半夜弄得一家人不宁,最后还是纪二说:“孟春是桃子吃多了。”几个大人才了悟,然后孟春她娘煎药,孟春喝完药安生睡觉,第二天被自己的老爹臭打了一顿。孟春想起小时候的这些事有点脸红,自己小时候是又皮又好吃。
孟春见纪二的笑脸扩大了,好奇的问:“纪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很没有的规矩。”
纪的眼晴像是月亮的一面,也是满世界的清辉孟春站在他对面,感觉自己被他的目光包围如在月光里。纪二说:“不,是有这么一点不成规矩的。”
孟春相信他的话是真的说:“我小时候觉得你特别漂亮,所以总想——。”孟春后半句说不下去了。纪二说:“我在你眼里就只有漂亮吗?那你对我了解太少了。”
沈四站在一旁偷笑,然后拉着孟巧进屋去了。
“不,不,纪二哥你在我眼里还有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孟春一边说一边扳着手指。
“这几天在学成语?这几个用的都不错,但我要的不是这样的赞美。”后半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孟春盯着他问。
“没什么,我把沈四带回去,你们早点安置,你让孟锦不用这么刻苦,他考个官学不成问题的。”
孟春把沈四从屋里带了出来,目送他们回去,临了孟春说:“沈二哥,这夜色真配你,清清朗朗的。”
沈二回过头来,看了孟春一眼,孟春见沈二他们走了随手抽了自己一嘴,这厢自己管住了手却管不住这嘴了。
沈四抬头看自己的二哥,他的二哥嘴角微扬,沈四表示自己也很开心,一蹦一跳的跟着。
阿巧已经回房去睡觉了,孟春白天睡过午觉,这时候还不想睡觉,她把父母的牌位拿出来擦拭一番,心里计较,等杨氏空闲下来,就跟杨氏说,把阿巧房间后面空闲的那屋子整理一下,把父母的牌位放上去。
二二
第二天早上,孟春起来的时候,秀秀已在屋内侍候,孟春说:“秀秀,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起的早,你不用起这么早过来。”
秀秀说:“姑娘体恤我知道的,我今儿我睡不着了,就来你屋里候着。”
孟春见秀秀双眼红红的,有点异样,忙问:“秀秀,出什么事了?”
秀秀强打着精神笑笑说:“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对了,昨天宝灵姑娘说,映月姑娘和映丽姑娘已经在老太太那边住了好几天了,叫姑娘空了去坐坐,总不好一直不露面。”
孟春怏怏的说:“我知道了。”这几天自己过得太随意了,竟然忘记了老太太的那两个侄孙女,她对秀秀说:“你把杨姨前几天拿来的布匹拿一匹出来,我给送过去。”
秀秀明显怔怔的不似往日来得机灵,孟春说:“秀秀,你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了,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秀秀略一迟疑而后就扑倒在孟春跟前,哭哭啼啼道:“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成天游手好闲,投机耍赖,赌钱撒泼,这会是犯大事了,借了印子钱,这回逼着我爹娘要钱,我娘今天找了我,要三十两银子,我哪里有这么多钱。”
孟春说:“有也不能给,否则,这种赌徒是不长记性的。你父亲在二爷家的绸缎铺子里当差,你哥哥现在还没有营生,放印子钱的催债很是狠厉,你哥哥先让他们去剥层皮去。”孟春接着说,“ 这三十两你缺多少?”
秀秀支吾着说:“这些年我所有的月例都被我娘拿走了,我没有一点儿的积蓄。”
孟春:“你爹娘肯定也是糊涂蛋 。”
秀秀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说:“姑娘,这腌臜事我也管不了了,就随他们折腾。”
孟春把秀秀扶了起来说:“你这性子怎么可能不管你的父母,随他们折腾也不过是你一时的气话。不过你也要想好万全的法子,这件事后断了你哥原来的恶习才好。”
秀秀只知“呜呜”的哭,她此时已完全没有了方寸。
孟春叹了一口气:“你跟你父母去说,如果你哥以后还是这样,我帮你拿出这三十两,以后你同家里断了来往,你也不是他们的摇钱树,不能这样让他们一味只知道坑闺女。如果你哥以后在纪家找个正当营生这三十两就算我借他的,以后从月例里拿出一半还我,从次不再做从前的荒唐事,就当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秀秀望着这个平日里除了对吃食其他基本不上心的姑娘,这时候丝毫不似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毫无见识的丫头,心里除了以前的服帖更有了一份敬重。孟春接着说:“这个也不能空口白说,得找个有份量的人见证。”
秀说:“我去找大太太讨个恩情。”
孟春摇摇头说:“你在我这里当差,我们俩个也是顶要好的,等一下就让我跟杨姨去说一声。”
秀秀忙跟孟春要磕头,孟春扶住她说:“每个人都有最艰难的时候,如果拿钱能帮你我是愿意的。你哥原也是小打小闹的,这次让他经历一次狠的,兴许他就怕了,给钱不用着急,你急吼吼的送过去,他觉得你们都纵着他,他还是有恃无恐,先让他担惊受怕点时日。杨姨在商号也是有头脸的,这放印子钱的也会卖她的脸面,这几天的利息你也不用担心。”
秀秀又羞又愧,孟春姑娘是个很节俭的人,她平时总自诩自己是个守财奴,但是为了自己愿意一下子拿出三十两。姑娘平时总不愿去麻烦太太,就连这次朱家少爷求亲的事,也是自己给回了的,然而为了自己还要去求她最不愿麻烦的太太,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唯有暗暗决心,好好守着姑娘,报答她。
孟春因有心事今天练剑也是草草了事,她随便吃了个早饭,就到了杨氏处。杨氏刚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冬儿正在给她挽发。孟春整个人扒在了妆台上,抬头看着杨氏。
杨氏说:“阿春,有什么话就说吧,这巴巴的样子,还是小时候在我这里讨糕吃的模样”。
孟春嗫嚅道:“事情有点大。”
杨氏了然道:“是秀秀家的事?”
孟春傻愣愣的睁大眼道:“杨姨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秀秀是从我房里出去的,她家里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杨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古道热肠的,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春把自己的想法跟杨氏说了,杨氏说:“银子的事从我这里出,等一下我让嬷嬷拿给你,那边我会让周叔去支会,这件事既是你房里的,就你去处理吧。”
孟春看着杨氏谄媚的笑道:“杨姨,钱我有。”
“就按我的去做,否刚我不出面了。”
孟春得了令就回去了,走时杨氏叫住她嘱咐道:“碰到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孟春应是,急急忙忙走了。
杨氏笑着摇头,对冬儿说:“这个妮子是个护犊子人,将来谁娶了她,是个真真有福气的。她对她身边的人都是巴心巴肝的”。
冬儿说:“可不是,秀秀虽说可怜,碰到阿春姑娘和太太也是她的福气,前头宝珍姑娘的大丫头玉凤的娘犯了了事,玉凤在姑娘的屋子外跪了半天,宝珍姑娘也不松口求请的,这人心是从一桩一桩事中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