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千遇浑身打了个激灵。
尹国的军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皇都城外,这还用想吗?肯定是为了和城内的述白里应外合和,偷袭首都一举拿下燕国啊!
至于司墨为什么会出现在尹国的军队里,这也不需要多说,连祁千予都为述白卖命,司墨就更不用说的了。
司墨像是猜到了祁千遇在想什么,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淡淡地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少主她……她只是救了我一条命。”
祁千遇皱眉。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司墨说祁千予救过他的命了,原本她还不怎么在意,但现在听他提起,她就非常想知道祁千予到底是怎么救下他的性命的了。
她这么想,也确实这么问了。
这也没什么问不了的,毕竟是司墨他自己要求答疑的。
然而司墨的回答却是异常的简短,他只说他从小就被燕国人追杀,命悬一线的时候碰巧被路过的祁千予救下,所以一直仇视燕国。
但他没有解释说他为什么会被燕国人追杀,祁千遇觉得,他一带而过的这个点,才是他真正隐藏的叛国动机。
祁千遇“贼心不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为什么会……”
然而她话还没有问完,军营外的骚动就强制性打断了他们之间不算愉快的对话。
“怎么回事?”司墨一点也不慌乱,闲庭信步走到帐外,随便拉了个士兵就问发生了什么。
那士兵看起来是名新兵,神色慌乱,整个人的状态完全是在状况外,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鬓角滑落,被司墨拉住问话后竟然还反过来问司墨发生了什么。
司墨无言放走了他。
就算是司墨自己四下看了一圈,根据士兵聚集的方向还有逐渐后退的趋势,他也能大概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着坐在凳子上冷静地回望着他的祁千遇,突然没有缘由地一笑,看得祁千遇心中发毛。
“看来我昨天漏掉了一个。”司墨轻飘飘地说着。
昨天漏掉的?难道是……南栀?!
是了。祁千遇确定她昨天没在倒下的那群卫队里看见南栀那特殊的服饰。
她默不作声,不说任何话,不做任何表情,就是不想让司墨猜到她现在在想什么。
突然,司墨疾步走向祁千遇,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帐篷外。
祁千遇睁着不明所以的眼睛,脑中飞速思考司墨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总之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又在打不好的算盘了。
司墨附在祁千遇耳边。
她感觉到他轻笑了一声,随即,司墨那极其冷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帮我一个忙,在这儿站着别动。”
这是什么奇葩的要求?
祁千遇顿时无语。
明知道有人要来“劫狱”,也不知道防着点?这么拱手送出去,就差举着旗子拿着喇叭大喊“犯人在这里,快来抢啊!”了……
“真不能动吗?”祁千遇回头本来是想嘲讽一番的,可是司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祁千遇心想,不对,打从一开始她就没看透过。
“七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祁千遇再回头时跟南栀撞了个对眼。
她尴尬地笑了笑,说:“就,莫名其妙被人带到这里了呗。”
两个世界的重叠,祁千予的觉醒
“大人,人我给您扛回来了。”
南栀把肩上扛着的祁千遇稳稳当当地放在平地上。
祁千遇扯了扯衣角,面露尴尬。
这个落地姿势实在是不怎么优雅,掩面了一路,她真的是有好几次想踹开南栀自己下来走路了。
祁千遇对面站着的就是述白。
这个人抿着嘴唇,明显就是一副在憋笑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才轻咳一声,语音仍是止不住的上扬,假意指责道:“南栀,千千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就算不会公主抱,也不能像扛大米一样扛回来吧。”
南栀一脸无辜。
公主抱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平时他扛伤残士兵的时候大人可没说什么呀,甚至还夸他手臂有劲做的好呢!这不就换了个女孩子,有区别吗?
述白看懂了南栀眼里的不解,好不容易憋住的笑再一次破功了。
他走近一手搭在南栀的肩上,诚恳到:“你这孩子,注孤生。”
???南栀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注孤生是什么?大人怎么总喜欢自创词汇呢?
一旁的祁千遇扶额看向这一对主仆眉来眼去的互损,不对,只能说是述白单方面调戏南栀,刚才的尴尬也全都因为这两人的对话一扫而空。
说好的第一谋士,说好的高冷腹黑范呢?怎么她只看到了一个嘴贱的老流氓呢?
“咳咳,看这儿看这儿,调情请去那边,我还在这儿呢。”祁千遇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述白低咳一声,拍了拍南栀的肩膀,示意他后退给他们两个留一个说话的空间。
南栀应声退下,职业素养颇高地转身盯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间湖边木屋,清净得很,确实很适合秘密碰头。
山崖顶头泄出了丝丝微光。
司墨只花了一夜,就将祁千遇重新带回了燕国皇城,这般速度,祁千遇能看得出他很着急,所以把她拱手让出这件事就显得很不合理。
而且他还说了想让祁千遇帮一个忙,可没有说到底要帮他什么,总不会真的只是让她站着不动吧,那可就太扯淡了。
“千千……”
“别过来!”
述白想要靠近,却因为祁千遇的一声呵斥愣是没再走近一步。
祁千遇深吸一口气,解释说:“司墨故意放我回来肯定又是在计划些什么,虽然你们俩是一伙儿的,可我已经不再相信他的为人了,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我和司墨是一伙的?”述白眉心一皱,突然冷漠一笑,“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否认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又是司墨在骗她,为了挑拨离间?
祁千遇想了想,道:“司墨为尹国效力,不就跟你是统一战线的吗?”
述白轻轻摇头:“我们虽然都想灭了燕国,但我是受命于尹皇,他却是为了他自己。”
都想灭了燕国。这么坦诚的嘛……
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的都争着来对她吐露真话,她是什么真话对讲机吗?不用投币的那种。
祁千遇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到目前为止,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都想灭了燕国。
这算不算是天命?
“你也早就知道我和祁千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吧。”
祁千遇问,述白点头。
一点也没有犹豫的那种。
“连司墨都知道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千行观的秘密是什么?我为什么会代替祁千予活着?我真的……是你们特地招过来的吗?”
祁千遇抬手指向了述白头顶的那根红绳。
天色逐渐变亮,穿过山林透出的阳光一寸寸地下移,恰好照亮了述白的上半身。
沐浴在金光里的述白突然变得有些虚幻,若隐若现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祁千遇的眼花。
述白顿了顿,祁千遇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那灼热的目光,正静静地望着她。
“你记起我多少?”述白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祁千遇想也不想:“不多。也就你我五岁初遇的片段,十六七岁潜水的一个片段,还有……你时常给我备着创可贴。”
她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全都说了,可换来的却是述白无尽的沉默。
“还是太少了。”述白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祁千遇怒了,她好声好气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换来的却是这么个狗屁不通的回答吗?
“那什么时候才是!”祁千遇直接吼了出来,“解释这种事情还需要什么时机!”
祁千遇很少生气,她的脾气一向很好,也很能忍,不管有什么矛盾她都能自己在心里协调过去。
可现在,她是一点也忍不了了。
述白的态度和回答,实在是让她太失望了。
“等你记起全部。”述白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