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狂(21)

作者:千溪雪湖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当今太后的寿辰正是此月十八。今年不比往时,乃是太后的五十寿诞,宫里宫外非常重视,不得了严谨慎重的操办。连去了藩地的皇子也陆续从藩地赶回长安城为太后贺寿。

话说这位御轩帝的生母萧太后出自世家大族,父亲又官居太保,母亲则是前朝太后的外甥女,就连旁系的亲戚也都官职加身。自小耳濡目染,她比一般女子更有见地韬略。

先帝却不大喜欢过于聪慧的女子,故她嫁进宫之后并不是很受宠。尽管先帝对她不冷不热,但先帝也不敢对她太冷淡,毕竟她身份特殊。

后宫嫔妃争破头想一得恩泽,都是为了怀上龙裔,好稳固自己的地位。身为一国之后的萧氏却迟迟未见喜讯,故一直都很低调,尽量避免与别人去争。直到她生下御轩帝,才有了底气。

先帝知道后宫女人为争宠一向喜欢勾心斗角,而有了子嗣的萧太后肯定也会牵扯其中。即使有些事先帝明知是她所为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这萧太后果然是个有手段的主,久而久之后宫的嫔妃都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

不仅如此,御轩帝未登基的那些年她对朝政也略有涉足。御轩帝刚登基时还需时不时问询萧太后的见解,直到御轩帝将整个局势撑起,她才放手不管,闲在后宫种花养鱼,吃斋念佛。

话是这么传,尚如卿却不这么想。她百无聊赖地闲闲坐在凉亭里,一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放在铺着绒毯石桌上的酒壶,一手把玩着一柄木刻小刀,对身旁坐着的尚如兰道:“萧太后这么有手段,当年争夺皇位时定也花了不少心思。”

“总劝你小心祸从口出,你偏不听。”尚如兰放下手上的针线活,无奈叹息:“天还未入夜,怎么就喝起酒来了?”

“天冷了么,三姐不来一杯?”尚如卿说着便分出一个酒杯到尚如兰的面前,想给她倒酒。

尚如兰摇头:“你知道我一向酒量不好。”

尚如卿没勉强,放下酒壶又说回萧太后:“我说的也是事实。有才情学识的女人聚在一起就没个安稳日,整日攻于算计。今日为友,谁知明日会否遭背叛?除了自己,谁都是敌人。现在后宫萧太后一人独大,她手上究竟沾染多少鲜血谁又知道?说不定和爹在沙场上杀的敌人数量一样多。”

“你还说。被人听到你在置喙太后,头上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尚如兰轻声嗔怪道。

“好好,不说她。反正我们跟太后一辈子也打不上交道,管她如何?”尚如卿摊摊手,把木刻小刀丢到石桌上:“三姐,问你个事。”

“嗯?”

“若有圣命让你进宫,你会进么?”

寿宴

平白被尚如卿的话呛到,尚如兰缝线的针倏地扎到指头上。指头一下冒出一颗血珠,她抬手张嘴将血吸掉:“忽然说什么傻话?”

“这样啊,你也没想过进宫当妃子。也是,进宫听起来很光鲜,若然身边都是如萧太后一般的姐妹就危险了。既然都有危险,为何不选择可以幸福一些的那边?”尚如卿像是在跟尚如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尚哪兰抬手摸摸尚如卿的额头,宽心道:“幸好没发烧。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只是希望三姐你也要主动些,有时候过于被动会错过很多东西。”

尚如兰听尚如卿说得玄乎其玄,笑道:“阴阳怪气的,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尚如卿朝她咧嘴一笑也不答话。

坐了一会儿,尚重远和尚明风散值回来了。一到后院见着二人便走过来,神色匆匆。

尚如兰问:“大哥,二哥,怎么了?”

尚重远还未说话,尚明风瞪了眼尚如卿,指了指她的鼻头道:“还不是怪死丫头干的好事。”

尚如卿甚觉委屈:“我近日都乖乖待在府上哪儿都没去。更没闹事闯祸,怎么怪我了?”

尚重远坐下,瞧见桌上那壶酒还有尚如卿面前装着酒的杯子,面色更加难看:“太后寿宴,要宴请群臣及子弟家属。”

尚如卿跳脚:“这又干我何事?”说罢她狠狠瞪了尚明风一眼。

尚明风回敬她一个白眼,接着道:“本来是不干你事。群臣及子弟也罢了,这回连家属都算上,难道不是圣上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

“就算说了什么,怎么跟小卿扯上关系?”尚明兰也听得莫名其妙。

季淮思提出让她进宫之事尚天昊虽说是委婉推脱了,她也就没当一回事。谁想季淮思居然是认真的,他能在萧太后面前说什么,尚如卿还不明白么?

这事,拖不得也躲不掉。

“小卿,那日便装病,不必赴宴了。”尚重远淡然道。

尚如卿摇摇头,说:“躲得了一时又躲不过一世。无妨。太后看到我自然会心生厌恶,正好断了圣上的念想。”

还不知道季淮思想让尚如卿进宫的尚明兰听得更加糊涂:“你们在说什么?”

尚重远才把季淮思的意思说出来。尚如兰的脸色有一瞬震惊,然而又恢复原来的平静。眸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尚明风冷冷道:“我们是怕你在寿宴乱来,到时连圣上都保不住你。”

尚如卿道:“二哥,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绝对不是随地乱来的三岁小儿。”

尚明风嗤之以鼻:“你有时吧,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尚如卿都这么说了,尚重远和尚明风也没有阻止的道理。说实在,即使他们想阻止,可太后懿旨又怎好抗命?再说,他们也弄不准季淮思对尚如卿的心思,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萧太后寿宴当夜月色正好,连吹起的凉风都变得不甚冷了。雾气倒依旧很重,却也不妨碍众人的愉悦心情。

御花园里置了长长的酒桌席位,像藏身在花丛的游龙。园里开满了秋时盛开的花卉。朵朵争艳,美不胜收。凉风吹送,阵阵花香袭人,钻进衣间发上,令人怡然。今夜月又微圆,花团染上霜华,一边饮酒寻乐一边赏景赏月,别有一番趣味。

萧太后尤爱菊花。御轩帝为此在御花园种了不下百种菊花。如今正是盛放之际,纷红骇绿,金蕊银花,团团锦簇,摇曳生姿。这次寿宴还特地用菊花作主菜,取名作延年宴。

宴席座位按官阶高低顺次而下。上首的是太后,御轩帝;往下一侧是公主,亲王等;再往下便是骠骑将军,三公之首,各郡王……尚书部的人还要更往下一些。为便于识别不至于乱了礼数,御轩帝还下令朝臣坐于右,其家眷坐于左。

宫娥宦者们忙着指引客人;忙着挑灯置炉忙着端菜倒酒,来去匆忙却井然有序。

作为武将的代表,尚重远早早坐在席位上。背挺得端正,一又锐利眼睛边喝酒边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其余官员也陆陆续续到来坐下。各位官员彼此见面少不得要寒暄几句,攀攀关系,打点打点。期间也有不少人跟尚重远打招呼,他也礼尚往来的应付几句。

跟随尚重远与尚明风而来的尚如卿和尚如兰也早早坐下了。此时的尚如卿正直愣愣盯着尚如兰看,看得尚如兰面上绯红如花:“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借着明昼灯光瞧去,只见尚如兰穿得十分庄重——蝶戏水仙锦袄,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软银轻罗披帛,绣鞋是新纳的,上面的绣花还是她自已一针一线用心缝制。

云鬓妆容也是花了心思。

挽起的发是时下宫中王族和官家小姐流行的髻,发间一支紫磨金步摇在光亮上泛着圆润光泽,珊瑚珠花饰于两鬓,与耳上戴的珊瑚双蝶耳坠相互呼应,显得温婉动人,妍资艳质。几支金钗垫于脑后,又增了几分华美高贵。

蛾眉淡扫,秋波盈眸,脂粉略施,一点丹唇。与平日的淡雅素洁相比,此时的她更像出水芙蓉,含苞待放。

尚如卿笑得十分轻佻:“我似乎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三姐,自是要多看几眼。”

尚如兰被她一句话戏弄,便羞赧的面露红云,轻嗔道:“贫嘴。”

尚如卿笑了笑,当她这话是赞美。目光不自觉投向坐于远处的谢熙桐。隔得有些距离,她只能模糊看到谢熙桐的脸。有几位穿着官服的官员拿着酒杯向他走去打招呼,谢熙桐便与他们寒暄起来。

待他们走后,谢熙桐像意识到什么,侧头向她这边看过来。只是他投来的目光却落在尚如兰身上。带着三分惊叹,三分迷恋,四分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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