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夫妇先使出鸿雁剑法,共二十五路剑招,与山河双侠对拆了半个时辰,山河双侠再没能破解其中任何一招。
然而山河双侠自身的武艺十分高强,虽破解不了白起夫妇的剑法,但凭着山河剑阵来闪避、防御,倒也未完全落了下风。
白起夫妇使完二十五路鸿雁剑法,再使三十六路鹣鲽剑法。
秦王嬴稷双眼紧盯着婷婷翩跹灵妙的身影,只觉无比心旷神怡,情到浓时,不禁击节慢吟:“洁若冰雪,艳若霞光,轻灵娴雅,仙步生芳,佳人贤美,四海无双。”
蔡牧奉承道:“大王好诗才!”
希儿小声对嬴稷道:“大王,您看这比武还要比多久?可别累坏了小仙女啊。”
嬴稷眉心一拢,自责道:“唉,寡人只顾着观赏,却忘记了时辰。白起受点累倒是无妨的,但小仙女可不能累着了。只是寡人也不晓得他们何时能分出胜负……”
蔡牧道:“大王,小的听说,有些武林高手较真起来能打上个三天三夜哩!”
嬴稷恼道:“果真要三天三夜分胜负,那就让白起一个人去打!小仙女万万不能那样子辛苦!”
希儿道:“大王足智多谋,妾身请求大王想个法子,适时终止这场比武。”
嬴稷点头道:“寡人是该好生想个法子,既要替小仙女省力气,又不可扫了小仙女的兴致。”
此时,白起夫妇的“鹣鲽剑法”出到了第二十路,山河双侠实已感到疲惫。
山河双侠生平比武无数次,蔡牧所说“打上三天三夜”的情形他们也经历过,却是远不及今日的比武耗费气力。白起夫妇的剑法精奇巧妙、世间罕见,且每一招、每一式都速度迅快、劲力充沛,山河双侠要应对得万无一失,自然须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疏忽懈怠,如此缠斗,颇是损耗元气。
婷婷瞧出山河双侠的疲态,和颜悦色的细声劝道:“两位侠士的心思,晚辈业已知悉,两位行事自有两位的理由,晚辈不便多问、也无需多做辩解。然而眼下情状如何,两位应当明了,两位的计划必是无法成功了。晚辈恳请两位就此罢手,勿做无谓的牺牲。”
英山、靳河听闻此言,俱是惊诧:“她如何获悉我二人的意图?”两人定了定神,英山道:“夫人慧眼,在下佩服。但在下与靳贤弟绝非知难而退、贪生怕死的怯懦之辈,何况比武总得分个胜败,倘若在下与靳贤弟当真技不如人,那即便是殒命此地,也无怨悔!”
婷婷蹙眉叹道:“唉,这又是何苦。”
白起道:“婷婷,你已仁至义尽,他俩不愿领情,我们也没办法。”
婷婷淡淡笑着,突然双手发力,将撑开的红伞高高抛向空中。
华艳的伞面凌空极速旋转,伞下是一阵接一阵凌厉的劲风气浪。
英山、靳河两人本是疲惫,此刻遇上这一阵阵奇异的劲风气浪,一时之间越发难以招架,右手竟不由自主的松开。两把长剑顺势滑脱,乘着气浪升到了半空,在伞面下明晃晃的飞转。
婷婷莞尔而笑,翩然飞身,雪白的小手握住伞柄,优雅从容的将伞面收拢,两把长剑正藏在伞中。
“这……”英山、靳河舌挢不下。
婷婷双手捧伞,轻飘飘落回原地,衣袖裙摆沐风披拂,宛如苒弱红雾。
白起笑着搂过婷婷娇躯,道:“婷婷真厉害!”
婷婷故作傲慢的道:“那可不?”
玄鸟台周围的君臣武士们尽皆欢呼喝彩:“好!好!”
英山和靳河回过神来,讶异的问白起道:“我们二人失了兵刃,武安君为何不趁机下杀手?”
白起冷然道:“内子有意饶恕你们的性命,我不愿违逆了她。但你们若冥顽不灵,我多杀两条人命也无妨。”说完这两句话,他又俯首与婷婷私语起来,脸上笑容温和开朗。
英山、靳河呆得一呆,无言以对。
是时,秦王嬴稷哈哈笑着大踏步走过来,道:“善哉!胜负已分,胜者为我大秦武安君夫妇!”
白起和婷婷向嬴稷行礼,嬴稷笑道:“不必多礼。”右手招一招,后头两个寺人走到白起夫妇身旁,弯下腰、伸举双臂。
嬴稷道:“比武已毕,兵刃且暂搁置。”
白起和婷婷道:“谨诺。”白起把重剑收入鞘中,交给寺人,婷婷也将羊皮伞并两柄长剑一齐交给寺人。
英山和靳河皱紧眉头,两人望着自己的兵刃,嘴唇半张,欲言又止。
秦王嬴稷淡淡一笑,道:“两位侠士的兵刃被武安君夫人没收,这在寡人看来即是武安君夫人的武艺比两位更高一筹,所以寡人判定武安君夫妇获胜,两位侠士没有异议吧?”
英山和靳河抱拳道:“在下兄弟二人对武安君与武安君夫人的武艺心服口服,甘拜下风,绝无异议。”
嬴稷笑道:“两位有此心胸,寡人很是欣慰。比武本是一件怡情乐事,倘或闹出伤亡来,那是万万不值当,现下这般点到即止、人人周全、和气收场,可谓皆大欢喜,甚好,甚好!”
英山、靳河躬身拜谢,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只觉秦王嬴稷的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
魏冉、熊元、黄歇三人也走了来,魏冉笑着作揖道:“恭贺武安君与武安君夫人取胜!恭贺大王属下强将无敌!”
熊元和黄歇亦作揖,黄歇道:“托秦王洪福,外臣今日得以观瞻此等精彩比武,实在是大开眼界哉!”
嬴稷笑道:“寡人今日也是饱了眼福啊!”转首对蔡牧道:“传寡人旨意,在来仪殿备下宴席,寡人要与诸位尽一尽今日比武的余兴。”
蔡牧领了旨,退下去办事。
玄鸟台下已停着数辆马车。登车前,婷婷向秦王嬴稷央告道:“大王,臣妇有些困惑之事,需向两位侠士请教,求大王允许臣妇与两位侠士同乘一车。”
嬴稷笑道:“好,小仙女随意。”
婷婷谢了恩,与山河双侠一同登上一辆马车,白起坐在车厢门前。
嬴稷拨了二十名虎贲武士,跟在那马车两旁护卫。
车厢内,婷婷和山河双侠互相抱拳行礼。礼罢,英山道:“方才比武,多谢武安君与夫人手下留情。”
婷婷微笑道:“晚辈和夫君与两位侠士比武,原是想以武会友,并无伤人之念,谈不上手下留情,两位侠士不必言谢。”
靳河笑道:“然而我们兄弟二人却有心加害武安君和夫人,若非夫人您善良仁慈、以高妙武艺遏止了态势,武安君与秦王必定不会轻饶我们。”
婷婷道:“两位侠士深明大义,终是临崖勒马,保全了大局,晚辈心中亦很感激。”
英山叹道:“其实在下也不知,如此领受了武安君夫人的好意,究竟是对是错。”
婷婷心弦倏颤,蹙眉笑问:“两位当真那么想要杀死晚辈与夫君?甚至不惜舍命?”
英山道:“在下与靳贤弟都是楚人,楚秦之深仇、楚人对秦国武安君之痛恨,在下无需赘述,夫人自明。”
婷婷点一点头。
英山续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最是反对侵略和杀伐,而秦国武安君多年来不断侵攻列国、杀伐无数,在下和靳贤弟曾立下志愿,纵是拼尽性命,也要为天下黎民除去此人屠杀星。”
婷婷双眉蹙得更深,幽幽的苦笑道:“此值列国争雄之乱世,即使夫君不出征,天下的兵事也不会停止,照样会有不计其数的军民死于战祸。夫君仅是一员将帅,纵然他百战百胜、军功可怖,却毕竟不是天下杀伐的元凶啊。”
英山、靳河沉默。
婷婷轻轻吁了口气,抬头微笑道:“且不谈这些了,晚辈尚有要事请教两位呢。”
英山笑道:“不敢,武安君夫人但说无妨。”
婷婷道:“适才比武之时,晚辈和夫君使出的‘芳草萋萋’、‘指云采星’两招均被两位迅速破解,晚辈冒昧猜测,两位大约早就知道了这两招剑法的奥义、早就想好了破解之法,当是有备而来?”
英山和靳河呵呵一笑,抱拳道:“夫人不愧为武学宗师,一眼看破玄机!”
婷婷抱拳还礼,道:“两位侠士过誉了。请问两位是从何知晓这两招剑法的?是否有人曾向两位演示过?”
靳河道:“不瞒夫人,我们曾在玉笥山见过一位侠女,她受过重伤,右臂无法使用兵刃,但她给我们看了十余卷剑谱,这‘芳草萋萋’和‘指云采星’便是剑谱上所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