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东陵(43)

作者:小怪兽煮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一刻,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静候三人抬脚。一阵风过,枯叶被卷起在地上咕噜噜的打转,唦唦的响声格外明显。

祁凉玥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甚至有些诡异的静,她不动声色的随着另外两人一同往乾清门去,可就在即将越过之时,她却猛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脚,一柄匕首唰的从袖口滑落,她拽着祁清巫突闪至半米开外,等身形稳定时,众人才看清,她的匕首就抵在祁清巫的颈间。

“别动,别动,都别动!!”苏与洱慌了,他一声吼让所有刚冒了个头尖的暗卫们又默默的退回了原位。

这回,连俞白拦着也没用了,他主动从阴影处走出,小心翼翼的同祁凉玥周旋:“祁凉玥,那是你的皇妹,别冲动。”

“冲动?现在决定权可落在了你手里,一不小心啊……”她抬了抬手,祁清巫的脖颈上当即现出一道血痕,“就是一尸两命。”

苏与洱满心满意都是自己的妻被人威胁了,一时听得糊涂,半响才反应过来,惊慌之余又忍不住欢喜。

“你别逼他。”没等苏与洱说话,祁清巫先凉凉的开了口。

“啧!当真是夫妻情深,不知你们这份情同家国天下比起来,哪个占的分量更多一些?就在今早我替侯爷送了一份奏折,上面综列了攻下西凉的十大好处还附赠了一份边城布防图,此时此刻怕是已经被放在了御书房的案桌上了吧。”

她得意的笑笑,故意刺激苏与洱似的又紧了紧手中匕首,颈上血一小股一小股的往外溢,流了祁清巫满脖子,“来,苏少主,请选吧。”

他的眉紧紧蹙起成了一个“川”字,心中焦急可又不敢上前,像是被人钉住了双足,在原地进退不得。

“祁……”

“苏与洱,别怕,你会安全的。”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她要做什么?她是不是……苏与洱不敢再继续往下细想,身比脑快,一踮脚闪身而至。可祁清巫比他更快,趁祁凉玥分神到苏与洱身上,一掌聚力震开了她横在自己颈前的臂膀,她不恋战只想赶紧撤退到安全区里,但祁凉玥又岂会如她所愿,钳住她的肩膀直把她往后拽,好在苏与洱及时赶到,一把寒光凌冽的剑当臂削下,逼的祁凉玥松了手。

如同可自由伸缩的牛皮糖一般,她连撤出几步后又迅速逼至苏与洱的面前,两人近身搏斗不宜使用兵器,苏与洱将配剑往后一扔,将它送进了祁清巫的手里。

无声中,他做了选择。而接下来,该是她做选择的时候了。

苏与洱武功高强、身经百战,祁凉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明明可以毫不留情的当场诛杀了她,一了百了,可他偏偏没有,攻势时猛时弱,甚至故意暴露出破绽给她,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他突然甩袖外旋,衣诀翻飞间,身后出现了祁清巫的脸,她才懂。

长剑刺穿了她的心口,溅出一地血色。被冰冷的利器撕开皮肉,她一开始是感觉不到疼的,只怔怔的看着,似乎不敢相信祁清巫真的对她下了手。她跌跌锵锵的往后退了些,这么一颠,迟到的疼痛就轰轰烈烈的来了,几乎是于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倔强,疼到死都不想让祁清巫得意。她拼了命的挤出一个笑,奈何口中含着腥甜,一张嘴,粘稠的血就顺着她的口角溢出:“皇妹,你好狠的心啊……”

她身子一软,无力的往后倒去,祁清巫接住她,同她一起滑了下去。

“你赢了啊……是……是你赢了。”她红着眼,凄凉钦羡:“你有……有母亲的爱,有……有夫婿的爱,还有一心为你,为你筹谋的父后。你真的……好幸福,你不知道,我,我有多羡慕你。”

其实祁清巫是有些困惑的,她不知自己现在是该悲伤还是该高兴,她恨祁凉玥是铁板钉钉的事,想折磨她让她痛苦,体会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份绝望也是真的,但……她不想看见她死。

“我……我也想,想做个好皇姐啊,想……想母亲疼我……父后爱我……妹妹依赖我,我也想……像这样的活着。”

正说的感人至深,祁凉玥却悄悄的摸向了掉在地上的匕首,眼神一厉就要捅向祁清巫的肚子。

“小时候,你待我好,我记得。围猎场你给我猎物,让我免于责骂,我也记得。”

祁清巫的话挽住了祁凉玥的动作,她耻笑一声,心想罢了……罢了,她命不久矣,何必相争。从西凉折腾到东陵,她也是太累了。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终是一场父母纠葛毁了我们三个。”

祁凉玥长叹一口气,手上的匕首,落了。

和平【大结局】

醒木拍桌,惊了一群听书人,说好只讲三日,今天便是最后一日。

不少远在城郊的人,天不亮就起床,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听她说故事。

“这就完了?”

“完啦!”说书人像是没有瞧见众人意犹未尽的模样,自顾自的收拾行囊,朝着台下人欢脱一笑,极具江湖气息的一抱拳道:“戏已落幕、我当退场,愿西凉东陵一衣带水、愿两国昌盛、愿民生和乐!”

她悄悄离开,毫无留恋。唯余下一群恍若隔世人。

“辛苦殿下。”茶楼后门,戚竹接过她手上包袱,扶着她上了马车。

祁清巫理了理衣裳问:“母亲如何了?”

“大国主伤心,迟迟不肯阖棺。”戚竹眉心微蹙,如实禀报。祁清巫眸色一沉,撩起车帘道:“进宫。”

马车调转方向,往皇城而去。

这次回来的只有祁清巫,苏与洱担心她和孩子,想和她一起回西凉,可祁清巫不让,西凉需要她,但东陵也同样需要他,他们是两个国家的少国主,各有各的职责。

他说会每半个月给她寄一份书信报平安,但也不只是给她寄。马车飞奔进皇宫时,一份来自东陵的信刚好送到了陆远之的手上。

“儿臣参见母亲。”

“起来吧。”中年丧女的国主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伤痛和岁月浮上了脸,就静静的藏在她眼尾的每道细纹里。

“母亲,有许多日了,阖棺吧。”

从她回西凉那日算起,少说也有四五天了,还没加上耗费在路上的。

“你也去看一看吧。”她说。

“是,还请母亲好生休息,儿臣告退。”

她弓着身子往回退,正出养心殿之时被陆远之叫住了。他追着出来,将一份信递到她的手上。

“这是?”

“是蓝后留给您的。”

“什么?!”她不信,觉得一个离世二十多年,遗物少的可怜的人,怎么就凭空多出了一份信。

“是真的。国主生养您的时候,老臣听说蓝后病重,便特地去瞧了瞧,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那时候他将此信递给我并再三嘱咐,等一切纷争尘埃落定了之后再交到你手上,老臣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她半信半疑的接过,朝他行礼道谢,陆远之也欠了欠身子,只慈爱的笑,他望着祁清巫的背影,轻叹道:“终是如你所愿了。”

变革、更改、胜利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努力,而是数代人齐心协力、默默付出,最终将那一个人高高托起,接了所有的荣光与祝福。

曾经,蓝清离和赵玉澜致力于西凉东陵的友交,奈何刚有些苗头,祁清巫就毫无预兆的来了,他放下所有的事,一门心思的扑到她身上,恨不得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都倾注给她,砌筑成砖,铺做她脚下的坦途。

现如今,祁清巫就站在他的肩膀上准备去开创西凉的另一盛世。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到景德宫走一趟,替这场手足之争做个结语。

祁清巫没坐轿子,兜兜转转半响才找到地方,一入门,只见枯叶满园,残花败蕊占了整个池塘。以往被各种色彩填满、华丽无比的殿宇历经许多年却只留下了满堂苍白,此景任谁见了都不免心生凄凉。

祁清巫抿了抿唇,走进正殿。那里停放着祁凉玥的灵柩。

祁聂儿也在,她听说了祁凉玥在异乡离世的消息后,没什么悲喜,只是按照礼制,得过来送她一程。直到亲眼看见棺里没了生息的祁凉玥,她的泪才落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祁清巫抚了抚她的肩膀,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棺材上,她又道:“病可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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