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心中都有气,也知成王败寇天差地别,缠斗时自然拿出了所有本事,一时竟难分上下,只得另辟蹊径,打着嘴炮试图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祁清巫一边以攻为守、步步逼近,一边分了心的想怎么用言语扎她,可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祁凉玥抢先开口了。
“皇妹,你喜欢苏与洱吧。”
一击即中!祁清巫的铁扇被她一下子挑至空中。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送走?是怕本主动他,还是……怕本主抢走他?你放心,再怎么说也是本主的妹夫,本主不动。”
祁凉玥很了解她,知道同她交谈不能看脸,只能看眼。她与她暗地里斗了那么多年,可以说除了母亲,下一个了解的便是她。祁凉玥紧盯着她的眼睛,直到看到那双红眸里的坚定有些破碎,才阴阴的笑了。
“可本主不动,不代表苏少主也没这份心思,毕竟一开始定下的联姻对象是本主,围猎之时的事……你知道的吧。”
祁清巫失了手,下落的铁扇与她擦肩而过,“哐当”一声,沉重又清脆几乎要将她最后一根绷紧的神经扯断。祁凉玥却越攻越猛,在她身上找到了无数破绽,她故作烦恼之态,将话说的极其暧昧,惹人遐想:“本主同他说‘本主的府上干净,愿意娶他、圆他心愿,助他一臂之力’。你猜他怎么说?”
“够了,闭嘴!!”
铁扇被她一脚踢起,接住的瞬间,尖锐的扇尖弹出,直朝她脖颈而去,祁凉玥被人控住命脉却不见慌乱,仰着脖子得意洋洋的垂眼看她。
“你这年纪轻轻,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动了情,身在皇家,妹妹,这可致命呐!”
这口气听着像平日里油嘴滑舌、没皮没脸的祁清巫,再看被人拆穿了心思的祁清巫反倒成了两幅做派的“伪君子”了。
围猎之事是她心中所痛,她掩埋多日只为给自己留一丝念想,输赢不论,哪怕最后苏与洱真的选择祁凉玥,要入凉府,她也能靠着这份念想活下去并诚心祝福他们。
可惜再怎么克制,她还是有私心了。
祁清巫一手控制着祁凉玥,一手从腰带里掏出响箭,盘了许久才将它举起,一窜火星直溜溜的往天上窜,在辽阔的空中绽放出蓝色的花。
“呦,终于憋不住了,不装了?看看,看看,所以说血脉是没法隐藏的,恭喜你皇妹,你完美的继承了蓝清离的清高架子。”
她尝到了甜头,一口一句脏水的往祁清巫身上泼,祁清巫默默听着,执着铁扇的手逐渐收紧。祁凉玥句句一针见血,其实她也是个伪君子吧,嘴上说着要给他自由,实际上又舍不得放手;说要给父后争个公道,其实都是为了自己;本意是为西凉造福、永保和平,可深究起来,她又是挑起战事的另一罪魁祸首。祁凉玥说的对,她找不到话反驳。
祁清巫陷入了自己的怪圈,又担心着苏与洱的处境,坏情绪爆发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绞死在其中,她左右彷徨寻不着出口,却不知曜日下的一朵蓝花炸碎了多少人的心。
冲破
“妻君,大皇主和二皇主斗得厉害,我们不去帮帮皇姐吗?”
“不去了,外面危险,我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祁聂儿将人揽回来,自己却从门缝里往外瞧了一眼,回首安抚性的朝许宸轻轻的笑了笑。祁凉玥不是没来找过她,但都被她拒绝了,说的再怎么好听都是谋反,更何况自从在宫中面见过国主夫后,她就失了掺和其中的兴致,她也不想再被当作刀使了。
“咳咳……”没走两步,祁聂儿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妻君!妻君你还好吗?我去寻大夫来吧。”
“不必了,兵荒马乱的时节,哪有大夫会来,我歇歇就好。”
祁聂儿接过许宸递来的帕子擦擦嘴,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围猎之时她高烧不退,窦红卿为了夺得先机,准许御医给她下猛药用偏方,无意间伤了根本,如今她受不得风淋不了雨、一激动还容易咳血,是没能力也没资格再同她的皇姐们争什么了。
“回吧,回吧……”
她叹息般的同自己说道,在许宸的掺扶下病怏怏的进了屋,两人的身影逐渐被昏暗吞噬,慢慢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毕竟史册的笔墨有限,得留给依旧神采奕奕、轰轰烈烈的人们呐。
太和殿外,祁凉玥趁着祁清巫心思不定突然后撤一步,霎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群身着盔甲的步兵将祁清巫团团围住。
“你当真以为本主会老老实实受你牵制?先不说本主手上还握着一批官眷的性命,就凭你稀寡的兵力,你拿什么和本主抗衡?皇妹,从古至今,但凡涉及夺嫡之战哪个不是头破血流,你知道为什么本主一直没婚娶吗?就是为了今天啊。看看你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可真丢我们西凉的脸!这人啊……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及这顾及那的,难怪不成大器。”
“他在哪?!你对他做什么了!!”
“这……你就得好好猜猜了,对了,你们还没同房吧,怪不得……”
怒急攻心,祁清巫红眸彻冷,几乎要将一口牙咬的细碎,当即运气开扇冲了过去。祁凉玥从容的挥了挥手,精兵们提剑相向,祁清巫刚要动手,就听得祁凉玥幽幽一句:“你可想好了,或许这一下会刺在苏与洱的身上。”
她不过堪堪一顿,就被人划伤了腰侧,瞬间血如泉涌,浸透了衣衫,又受自身气力反噬,当场一口血喷到地上。祁清巫略显狼狈的后退,一扬手,铁扇被转至空中,尖锐的扇尖带起一阵强劲的旋风将人逼退了些,翩然而起的枫叶像被赋予了灵魂,成排成列的朝他们刮去,红枫抹喉、一击毙命,眨眼的功夫精兵接连倒下。她趁着这间隙稳了稳心神,复了平日里风流肆意的模样。
“祁凉玥,口说无凭,我和你的交情还没好到你随便讲两句我就信。”
“正邪难辨、是非难分,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判别标准,你说的对,我自身都难保了还想什么其他。”
她冲破了自己给自己下的迷雾阵,一时间觉得天地都宽广了许多。怕什么、退什么!!想要就去争取,往后时日还长着呢,难道都要这般畏畏缩缩的过?装了这许多年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一朝翻身做主,脱了脚链手铐、离开那座金丝笼,挺直腰板的活!!
接下坠落的铁扇,她蹬地而起,天女散花似的暗器从铁扇中射出,细细密密的针被越过云雾的炽阳一照,差点晃了祁凉玥的眼,还好她听声辨位学的不错,不然今个非得被扎成刺猬不可。
“我自认行的正坐的端,问心无愧,别人怎么说关我屁事!”
“我是为我父后争还是为我自己争,又有何区别?窦红卿害死我父后,我就要他偿命!还有你,你犯了错、杀了人,上下嘴唇一碰还想推到我身上?又学窦红卿的手段?能不能有点新意。”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苏与洱是我的,我喜欢!我就算是让他回东陵去,都不会给你留一丝半点的机会,结果再差也不过是我再抢一次亲,再挨五十棍!”
她身着金甲、气势凌然,正午烈阳扫过去,鳞片反照,使得她周身都散着璀璨夺目的光。祁凉玥瞧着,心底一凉,她挡不住那光、她找不到立场、她节节败退直至那端肃龙椅之下。
头顶九五之尊、如负千斤,正对粼粼金光、面如土色。祁凉玥的自信与立场崩塌的无声无息,可她的崩溃却肉眼可见,就在某一个瞬间,很明显的,她依着台边瘫软下去,所有的勇气都化烟似的消散了。
混混沌沌间,祁凉玥突然疯魔的低笑起来,她似于绝望中又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你以为你赢了吗?不!!本主打不过你,不代表本主的兵也打不过你,哈哈哈哈!!!!你听见了吗?城外的战鼓已经敲响了,那些可都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死士,祁清巫……你有几条命可以用啊,啊?!哈哈哈哈!!!!这西凉终是我的祁凉玥的……”
她扶着台阶边歪歪斜斜的站起,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在祁清巫略带同情的眼神中,将手交叠于小腹上,故作端庄敦肃的说道:“你们谁都不许小瞧了朕,朕是这西凉至高无上的王!朕有温和的父后、朕有慈爱的母亲,你!你,没错就是你,朕要封你做北极公主,让你在狭隘的后院里看着朕坐拥这万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