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东陵(24)

作者:小怪兽煮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擢考

五日时间转瞬即逝,擢考选官向来是国中大事,今年因涉及到少国主遴选,则更是隆重。连平日里摇摇挂在商铺檐边的红灯笼都被下令收了起来,西凉擢考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包含笔试和策问、武试包含骑射和武比,除了皇主皇女们,其他官家女或是平民女子按需考试即可。

文试总体来说还好,笔试时祁清巫能明显的感觉到祁凉玥和祁聂儿在有意无意的瞄着她,她淡淡的笑了笑,全当没看见的,策问时她也尽量收敛锋芒,只说了些微不足道的见解但也不算平庸,一日功夫文试也就结束了。

“呦,这看了一圈,怎么没见着你家皇夫?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都不来陪着?是怕一夜皇夫变庶民?啊哈哈哈。”

祁聂儿身着金甲,接过女使递来的弓箭,又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披风,明明考场的判官已经在催了,她还非要在上场之间再奚落祁清巫两句,可祁清巫既没有生气回怼也不似从前那样没自尊的嘻嘻哈哈打圆场,她就坐在那翘着腿,从容不迫的抿了口茶,朝她浅笑道:“三妹,慢慢来别急。”

“哼!装腔作势。”

祁聂儿一甩披风,冷笑出声。可对上她红的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人眉目微弯,笑意吟吟的看着她,本该是温柔的却又让人辨不清悲喜,手上捏着的精致的白瓷杯盖,似乎下一秒就会猛地袭向她的胸口,就如当初国主对她所做的。一时间她竟腿软的要跪下去,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明明不受宠,明明几月都见不着国主一面,明明最痴傻蠢笨的……她想起来了!!!围猎之时,她差点就被她杀了,那副阴狠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杀人,什么流连控鹤监,什么无心皇位,什么不学无术都是假的,假的!!她……她……

“三妹,慢慢来别着急,总有轮到你的一天。”

她上前来了,她靠近了,她慢慢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语,像个来索命的鬼魂。

“啊!!!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皇主,是母亲亲封的侯爵!!你岂敢动我!”

“三妹何至于这么紧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莫不是三妹的手上有人命?”

“你胡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

“哦?呀!三妹,判官在催你了,快去吧。”

祁清巫话锋一转,轻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完全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你……你……”

意料之内,祁聂儿失误了,十回竟有九发脱靶。大国主大怒,一气之下取消了祁聂儿武比的资格,陪侍在侧的窦红卿全程心惊胆战,可面上还得端着国主夫的高贵架子,心里则是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上了。

“皇妹,二皇夫呢?当真没来?”

“是。”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说这话的时候,祁凉玥高兴的就差把想撬墙角这个念头写在脸上了,偏还假惺惺的装作很难过的样子安慰她:“没事的,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将他送走了。”

“什么?!”

“他不愿从我,我便将他送走了,我堂堂二皇主不需要一个不能侍寝的男人。”

说这话时,祁清巫语气淡漠的可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是在谈一个陌生人,再听听又似乎有些恶狠狠的,像是随时要撕碎点什么才能压制住这股怒气。

“这……”

祁凉玥一时语塞,她本以为苏与洱于祁清巫而言很重要,不然她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婚,可没想到转脸说送走就送走了,她这妹妹当真是生性凉薄。

“再怎么说他也是东陵质子,你怎么能……”

“皇姐,似乎轮到你了。”

她没给祁凉玥再说下去的机会,答非所问的将人敷衍走,转身久久的遥望东方。昨晚戚竹在她的授意下,已将苏与洱和俞白迷晕连夜送到了西凉东陵的边界处,她早年在那里有过一处房产,虽有些破旧但也不失为容身之所。

“是二皇主让你这么做的?!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又闹成这样。”

苏与洱黑着脸端坐在堂内,手边四散着的是撕碎了的休书,俞白同戚竹询问内幕的期间,就听得屋内一阵乒呤乓啷响,苏与洱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凡是能够得到的瓷器都被他摔得粉碎。

“有些话我收了命也不能说,只能告诉你我家皇主有场硬仗要打,为护苏少主周全只能将他送出来,十日之后若是西边有红色烟花升起,不日二皇主就会亲自来接他回去,若是蓝色……你就带着你家殿下回东陵去吧,也不必告知他真相了。”

“……”

俞白愣了半响,终于明白了,那张盛满愤怒的脸渐渐归于平静:“是因为少国主擢考吗?”

“是。”

“歪八竹子,要不要再打一个赌?”他故作轻松的笑道,却下意识的将颤抖的手挡在身后。从古至今,但凡涉及到权利都不是容易的,人命若草芥用来形容夺嫡之战时的场面再贴切不过。

“赌什么?这次得是半年的俸禄了吧。”

戚竹看出了他的不安,也跟着打趣。俞白难得严肃一回,三五下解开了佩剑上的剑疆,他抚了抚已经粗糙的看不出纹路的皮绳,将它郑重的递到了戚竹的手上:“这是殿下赏我的,我戴了许多年,有些破旧了……你别嫌弃。”

戚竹接过,两人指尖无意轻触,再对上视线时,都是眼眶泛红。她将莫名生出的泪憋回去,笑着称赞好看,随即将头上的木簪卸了给他:“这可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便宜你了。”

眼看金灿灿的朝晖逐渐挣出地平线,将云霞染成了一片绯红,戚竹知道她该走了。

“那……我先走了。”“好,好。”

有些话虽没说出口,但两人都已了然于心。戚竹还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戚竹!好好的,别受伤。”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戚竹心里一暖,轻笑着点头,又极欢快的朝他挥了挥手,只是回首泪珠就砸在了地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二皇主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为什么会突然流泪而不自知,当决意将苏少主送走之后,该是多少个长夜难眠,白日里又是怎样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脸相迎的。实在是太苦了……

待她匆匆赶回时,武比已经开始了,可周围的气氛却异常凝重,她听到围看的官员窃窃私语。

“当真是那二皇主祁清巫吗?”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竟然十发皆中红心,实在叫人佩服!”

“以前不是说二皇主浪荡风流,文武不通的吗?怎么这回……怕不是你们看错了吧,应该是那大皇主。”

“是啊,判官也诧异,连确定了好多次这才报了成绩。”

武比几轮下来,皇主皇女里只剩下祁凉玥和祁清巫,两个明面姊妹和乐,背地水火不容的人总算是光明正大的对上了。

“没想到皇妹骑射技艺如此优异,以前莫不是都是故意隐藏?”

“皇姐说笑了,谈及隐藏谁能比得过皇姐。”

两人边客套边从台子的边缘一点点往里靠近,直到间距不过一米时,祁凉玥突然提剑刺来,祁清巫身形一转用扇子将其挑开,人稳稳的落在她的身后。

“皇妹怎么连个像样的兵器都用不上,不若本主送你一把剑?”

祁清巫笑了笑无心与她多言,任由祁凉玥端着善解人意的花架子句句嘲讽。可对方见她一味防守不肯出手,误以为她是故意羞辱,当即怒火中烧、本性暴露无疑,咬着牙恶狠狠的吐露了一句:“装什么装?就算你骑射拔得头筹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吗?呵!你那死鬼父亲当初也是清高的很,可还不是入了宫委身女人之下。”

这话她说的小声,意在激怒祁清巫让她自乱阵脚,可没想到祁清巫像失智了一般,不仅没生气还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她利剑刺来,她虽有犹豫,但到底一剑过去直穿祁清巫的肩膀。霎时,血如泉涌,染得一地的红。

祁清巫盛了这痛,却嘴角含笑的去仰望高位上端坐着的大国主,她竟蹙了眉、竟起了身、竟着了急、原来她是在意的。

疼痛的身心止不住的愉悦起来,她畅快的放声嘶吼,真同疯了般。二十年前,她父后死在榻上时是不是也像此时这般痛,是不是也像她这般渴望着母亲的关切和抚慰,他是否有恨、是否有悔、又是否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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