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祁清巫故意将咳声拉长了,这才成功的吸引了“台上唱角”的注意。
“殿下!”“二皇主!”
“殿下,我有话要说,此男子不辨是非、心术不正,竟暗中揣摩主子的心思,还是早早的打发出去为好。”
“呦呵!你还恶人先告状,二皇主!我也有话要说,此女子骄横跋扈,言行粗鲁,不适合西凉,得送去东陵受受民间教育。”
“揣摩主子的心思?怎么?难道你们下注了,不妨说来听听,有意思的话我也参与参与。“
“唰”的一声,祁清巫将羽扇挑开,摇摇晃晃间笑得肆意风流,活像个人傻钱多的土财主。可此话一出,竟让原本吵闹的两人都没了声音,戚竹俞白对视一眼,立刻站的规规矩矩的,像是调皮捣蛋的孩子被大人戳中了软肋,只得听话。
“合计好了没,我这可是等着听八卦呢,如何?你俩谁说?”
“哎呀,我们就是打了个赌,其实没什么的,二皇主您日理万机,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做吧,书房请!属下这就去给您沏茶、磨墨、上点心。”
“就是,庶民的乐趣是没法和贵族同享的,这可是无法跨越的代沟啊。殿下!您前两日不是说要舞剑吗?属下给您擦好了,锃亮的,还能照出人影呢,乐师就在后花园侯着,我可是跑了五家戏院才找着的,肯定比那晓太傅弹的好……”
俞白这人吧什么都好,可惜一紧张一激动嘴就瓢,这不又说漏嘴了,得亏戚竹反应快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要不然哗哗的啥都往外说。
“你想舞剑?想找比晓彻抚琴更好的乐师?”
某人很精准的抓住了重点,反身就嬉笑着朝着自家夫婿去了,像只偶然抓住了别人把柄就不愿松手的小狐狸。
“我……我只是日日憋闷在府中,想找些事做。”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请更好的乐师。”
苏与洱退一步,祁清巫就进一步,随从的事早就不知道撂在哪了,戚竹俞白此时倒是和谐统一,一人一个门的合上,将房间关的死死的,却还是没走远,齐齐扒在窗口偷听。
“二皇主忙碌,苏某自不能再给二皇主平添烦恼,这些事情俞白就能解决。”
他又摆出一副正派的模样说谎话了,祁清巫知道,一时笑得略带玩味。
“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得赏你,毕竟你听话懂事不粘人,这样的夫婿万里挑一啊。”
“这是苏某该做的,二皇主不必客气。”
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移到了桌边,苏与洱一个不小心,脚跟被凳角刮蹭,身子当即不稳的往下一坐,瞬间气势矮了一大截。
“此事暂且不提,那那晚在后花园,我亲了你,你又为何不同我追究,莫不是又要说这是苏某该做的?”
原本都打算当作没发生过的事情又被重提,苏与洱和祁清巫心里其实都有些忐忑,一个生怕追问的太多触碰了对方的禁区,惹得大家都不快;一个担心回答的不尽人意,破坏了现下的平衡。
暧昧被沉默酝酿出的生硬一点点占据,祁清巫有眼力见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暗想着该如何转移话题,打破僵局。而此时的窗外完全是另一幅景象,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知了结果的小孩正唇枪舌剑的论着输赢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二皇主先重提旧事了,快快快!月俸拿来,可别耍赖!”
“明明是我赢了,我主子说的,肯定是我赢啊!你瞧你家殿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还是我们西凉女子有气度有见识,能说会道。”
“呵!我家殿下那是懒得理二皇主,你没瞧见他在东陵的时候,正对一品宰辅而不惧,直面八名御史而不慌,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句句在理,再看看你家主子,会啥,会啥?之前遇见三皇主连话都不敢说,还不是得我家殿下替她出头,说到底,西凉女子就若那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哪有我东陵男子来的名副其实。”
“你不辨是非、心术不正!”“你骄横跋扈、言行粗鲁!”
“你不辨是非!”“你骄横跋扈!”
吵着吵着,两人又扭作一团,牵拉打扯间竟走远了。与此同时房内的尴尬也因苏与洱的话而结束,他握住祁清巫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嗓音轻轻的却又透着股坚定:“因为我是你的皇夫。”
凡事都有一半一半的可能,他想试一试、探一探,看她的心意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
“嘶——你是谁?为何在我房里!”
“在下二皇夫苏与洱,来此照看一名醉酒的女子。”
一个爱演,一个配合,祁清巫玩心大起又难得有人接话,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苏与洱见她高兴也跟着笑,还细心的扶着她的腰防止她没个正形的把自己给摔了。有了刚才一出的调和,祁清巫明显放松了不少,言行也就更随意了些,亲昵又自然的抚着苏与洱的耳垂,笑眯眯的问:“两日后的秋围你陪我吧,我想你与我同去,光是打猎也没什么意思。”
“好。”
华服
昏暗潮湿的小巷里,一把橙黄的伞突然被撑开,阻隔了巷外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掩住了伞下的交相缠绵、两情缱绻。
“你是我的……”
余音未消,窗外一声洪雷猛地炸下,将祁清巫惊醒,她坐在床榻上,愣愣的看着窗外。乌黑阴沉的天,狂风乍起将两旁的树都吹弯了腰,可当祁清巫披了外袍,点好熏香,准备长夜赏雨时,一切却又恢复如常,乌云散去、星月交辉、一派静好。她有心事,也没打算再睡,就靠在窗边细听风抚枝叶、草长莺飞的声音,暗暗想着:世上当真会有如她梦境里那般平等又开放的国度吗?男男女女都不必再受世俗的眼光,凡事只求一个随心?伞下的两人又是谁?一国人口千千万,为何她会独独梦到他们。
不多时,天色大亮,祁清巫自行更衣洗漱,她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毕竟一天之计在于晨。按道理此时戚竹应当在前院张罗着早饭,可她今天却将这事丢给了小厨房的师傅们,自己捧着个盒子来了清水雅居。
“二皇主,宫里来了人说大国主给每个皇主皇女及其家眷都赐了围猎时要穿的华服,不过我们的那份被三皇主失手烧了,现下大皇主送来了新衣,您看……”
“拿进来吧,若当真是好我们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戚竹推门进房,将盒盖掀开,祁清巫一边揉搓面料、抚摸金丝刺绣,一边点头赞叹:“皇姐的府邸怕是用黄金砌起来的吧,这家大业大的,我们这些平民小辈可攀比不了。你瞧这面料,该是现下最时兴的蜀锦吧,还有这刺绣得是找了多少技艺精湛的绣娘整夜不合眼的绣出来的,啧啧啧,真是好看。”
“二皇主,那这衣服我们该怎么处理?”
“衣领、袖口、裤脚都检查过了吗?还有内里夹层、束腰之类的。”
“检查过了,和主子想的一样,整件衣服都被放在水仙花汁里浸泡了许多天,后来又用熏香烘烤,若不是有意留心,断然是闻不出来的。”
“最毒莫过妇人心,戚竹,你说我都活的这么谨小慎微了,我的好皇姐和皇妹怎么还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主子尽管吩咐,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秋围时,你找个由头偷偷溜去,去找晓彻让他替我传信军营把冬将军召回来,最多十日,若是超过就让他提头来见。”
“属下遵命,那这衣服?”
“水仙花,听着就和曼珠沙华一样,空有一套美丽的皮子,实则危险致命。衣服留着好好保存起来,时不时的拿出来泡一泡熏一熏,可千万不能破损了。”
祁清巫将羽扇挑开,回首风流肆意的一笑,语气轻快的完全不像是刚刚被人谋害了的样子。
“二皇主!二皇主!你快去清凉阁看看吧,苏少主和宫里的人起了争执,气的连茶盏都掀翻了。”
戚竹刚服侍着主子换上自家府里准备的衣裳,就听见小厮远远的嗷叫开了,祁清巫眉头一皱,即刻带着戚竹往清凉阁赶,一路上就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有什么事是能让苏与洱明面上闹开了的。
“你们西凉以为我家主子是好欺负的?居然轻慢到这种田地,现在甚至连宫里传话的都能爬到他头上踩他一脚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