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么有用的东西,晾在那里嬴政都觉得对不住他们的相遇,必须用,好好地用。
赵政没想到真的可行,他缓缓调整了一下呼吸。
杀神白起啊。小时候对这个名字恨得不行,因为在邯郸那会儿,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赵国上下民怨沸腾,见到秦人都恨不能直接剁了喂狗,他和母亲质留赵国,也是险些丧命。
若不是后来有先生照顾,日子不知道会难过多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到秦国来。
然而后来渐渐懂事,他又忍不住想,倘若能和白起在秦国的朝堂相遇,尽一场君臣之谊,真是死不恨矣。
赵政激动之余,又不禁挽住了嬴政的手:“那先生呢?白起借用魏如的身体,先生往何处去?”
“我会到另一个人身上。”
“谁?”
“嗯…我也不知道。”
虽然说是随机,主系统被他气成那样,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身份。
“先生也不知道?”赵政微微紧张了起来,“我还能见到先生吗?”
“会。”这一点毋庸置疑,作为任务对象,他的身份必然会和赵政产生交集。
“那先生一定要来找我。”赵政低低凑了过去,白净俊朗的脸庞和嬴政近在咫尺,“倘若不来,学生会很伤心。”
嬴政轻声一笑:“有多伤心?”
赵政的声音带着蛊惑的磁性:“说不好。或许从此不理朝事,成了昏君也不一定。”
嬴政真想拿个条子抽赵政一顿。这家伙知道他一心想着助他成就霸业,故意说这种话来激他,偏偏吧,他还不能不认真。
赵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昏君是绝不会的,但是一定会糟践自己的身体。饮食作息都会乱掉,然后一头扎进繁重的工作里,怕是要死得比他还早。
光这么一想嬴政就觉得亏大了,他嫌弃地把赵政往外扫,“昏君离我远点。”
赵政被他推着离开了一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先生。”他接回刚才的话题:“当年高祖昭襄王赐死白起,先生将他复生,授以权柄,不怕他反咬一口?”
嬴政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就看大王的手段了。”
白起生前追随昭襄王从无名小卒一路爬到秦国国尉的位置,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高震主,不可一世。死在他手下的士卒,整个六国的将领加起来都没他一个人多,是天生的将才。
然而白起封无可封,又与应侯范睢失和,最终受到昭襄王猜忌,被赐死杜邮。
当一个君王除了王座再没有什么能给一个臣子,那就只能杀了他。白起之死,只不过是范睢拿准了昭襄王的猜忌之心罢了。
即便到了赵政这里,赵政也没有什么能再给他。这样的人,又该如何驾驭呢?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上来冒个泡
战国灭霸,王炸白起要来了23333
当然我也很喜欢王翦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引用自三国魏·曹冏《六代论》
第22章 不见子充
赵政思索之际, 嬴政忽然道:“对了,成蟜的那个孩子,你养在哪儿了?”
“兰池宫。先生要去看看吗?去的话学生陪先生一起。”
“好。”嬴政起身将衣服穿起, 宽大的玄金长袍披到了身上,衣摆缓缓落下,赵政帮他勾出了被压在下面的长发,用手指徐徐理开:“先生不想知道学生为什么过继这孩子吗?”
嬴政转过身, 赵政微微退了一步, 用一种安静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嬴政看到那双眸子下的静水深流,这少年其实远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沉静。
嬴政隐隐猜到赵政这么做的目的, 他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赵政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冲动, 他希望是后者。
如果是前者,嬴政宁可从没见过赵政,更不会干涉他的命运, 赵政喜欢男人这件事已经够让他头痛了, 再来一个子嗣之事,他都想直接钻进赵政的壳子里再打一遍六国做一回皇帝了。
他道:“你心里有定夺就不必告诉我,只是你坐在秦王的位置上, 你的事就是秦国的事,有些时候, 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赵政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学生知道。”
去兰池宫的路上,嬴政与赵政同坐一辇, 聊起了婴儿的名字。
才出生没多久, 还未取名。赵政道:“学生读了《郑风》,取了一个名字,不知道先生觉得如何。”
嬴政眼皮一跳:“山有扶苏?”
赵政:“……”
先生你真的会读心吧。
赵政:“扶苏这个名字如何?”
嬴政:“可以,能换个吗?”
赵政:“……先生不喜欢?那我再想想, 或者先生想一个?”
嬴政点了点头,手背抵住了下颌:“我想想。”
但他的思绪飘远了,不由得回到了上一世的血雨腥风中。
众多孩子里,唯有扶苏受到他的器重,而胡亥得到他的喜爱。其余的孩子,说实话,太多了他自己都偶尔会认错,有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干脆都叫不上来名字。
然而扶苏虽然儒雅懂事,性子却太文,有些事不够武断,看得也不够远。焚书也好,坑方士也罢,说到底都是罪在当时,功在千秋。人心不一统,天下又如何一统?
可惜扶苏看不到这么多,哪怕他告诉了扶苏这其中的利害,扶苏也依然坚持己见。
嬴政一度觉得他迂腐,被那些儒家风气带坏了,对扶苏意见很大。
如今冷静想来,或许只能用一句话来说明他们父子间复杂的冲突——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正的帝王,大略驾雄才,霸道与王道并施,一切都应当根据时局做出调整,而不是一味地坚守某种法则。
扶苏过于执着仁政,心地太过宽仁,秦国交到他手里,嬴政其实不放心。朝里的文臣武将,但凡能混到他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哪一个不是个顶个的人精,倘若真有什么谋逆之心,扶苏即便能压住一时,又能否压制一世?那个仁厚的性子,只怕权柄都会被别人拿捏去。
然而在他的那一世,这些都无法再重来一回,一切只能当做假设,后世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王朝。
嬴政揉了揉眉心,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再想也没什么意义,孤家寡人不是白叫的,落得一身清净也好。
转眼到了兰池宫。
嬴政这才想起还有取名字的事,干脆道:“既然你喜欢郑风,就取名郑吧。”
赵政笑道:“赵郑?”
嬴政也是才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忘记了。”
连谐了音都没注意到,走神成这样也是很少见了。
赵政看出他心不在焉,也不勉强他,带着他去看那婴儿。
小家伙正好醒着,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水灵又可爱。赵政这个年纪对孩子的认知还很朦胧,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嬴政逗了他一会儿。
“先生好像很喜欢小孩子。”赵政道。
嬴政捏着那孩子的小手,没有注意到赵政失落的语气,上一世他在亲情上一直比较凉薄,直到后来年长一些才喜欢小孩,胡亥就是例子。
嬴政道:“当然是喜欢的。何况他会是你的长子,爱屋及乌。”
赵政听见爱屋及乌时眼睛一亮,暗暗抿了抿唇:“朝臣都说这是养虎为患,先生不这么认为吗?”
“过继之事倒也无妨,古已有之。而且,倘若你日后的子嗣不堪大用,我倒希望这孩子是只虎,对吧?”嬴政拨了拨这孩子胖嘟嘟的小脸,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万里江山,满朝文武,不交给虎,难道要交给羊吗?”
那就是再一个二世而亡了。
“先生懂我。希望这孩子是只虎吧。”赵政笑了笑,“不如叫赵虎?”
嬴政眨眨眼,“似乎俗了一些……”说着他认真地想了想,“正月之朔,君王临朝,出宪布令于国。叫赵宪吧。”
回头看见赵政笑得狡黠,嬴政不由得眯了眯眼,才反应过来那个“赵虎”是在逗他:“连先生都敢戏弄了?”
“不敢。”赵政一下子乖巧起来,转移话题道:“这个名字好。学生是正月生人,父亲取名为政。秦国崇法,按照秦律,每年正月初一由君王颁布新修订的宪令法度,令行禁止,是为行政。先生取这个字,用意深广。”
嬴政的确有这个意思,宪令出于君王而行于天下,率土之滨,莫敢不臣。上一世那一堆孩子没一个让他满意的,这名字姑且寄托些许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