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是画不好眉毛·怀曦面无表情:“哦。”
孟怀曦忍痛献上自己的脸蛋,誓要让这位狂妄的陛下体会一下姑娘们点妆时的艰辛与苦楚。
呵,这东西要是简单,她至于学了这些年还是手艺不佳?!
戚昀:“头低一点。”
眉笔划过眉梢,是一种不一样的酥麻。
孟怀曦强忍住哆嗦的冲动,含糊着:“……好。”
梳妆台前半人高的铜镜清晰的映出两人的影子。
孟怀曦坐着,戚昀弯下身握着眉笔细细勾勒,倒影在镜中就像是亲密交颈的鸳鸯,和铜镜边雕成的花纹一般。
或许,这就是书上常说的闺房之乐。孟怀曦望着镜中他认真的侧脸,目光愈渐柔和。
算了,就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待会无论是把她画成什么鬼样子,她都大度一点。
不和直男置气嘛。
戚昀直起身:“好了。”
孟怀曦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心理准备,眉心紧锁着,缓缓睁眼一瞧。
哇,效果出奇的不错。
孟怀曦惊叹:“这是第一次?”你莫不是在哄我。
戚昀坦荡点头:“是。”
孟怀曦想了会儿,好像这人学什么都快,搁在她从前那个时代就属于随便学一学就能登顶年级成绩榜第一的大佬。
天赋这个东西,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戚昀丢开那枚螺子黛,接过孟怀曦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手指,轻描淡写道:“这东西又不难。”
孟怀曦:嚯,你这个口气老大了。殊不知多少姐妹一辈子都在学描眉点妆,还尽是不如人意。
孟怀曦在妆奁前一阵捣鼓,手掌底下各色口脂依次排开,像是一张颜色极其相近的调色谱。她随手点了一个,就问:“这是什么色的?”
成功让戚昀皱起眉。
孟怀曦手指晃了晃,得意道:“呀,这东西又不难。”
戚昀意味不明地瞧了她一眼,从那一堆长得差不多的口脂中拿出一张,道:“阿萤用过这个。”
他想了一下,又说:“甜的。”
孟怀曦看了一眼,嗯,桃花味的,当然很甜了。她每回用这个都忍不住吃上一口。
吃……孟怀曦蓦然呆愣,上回批奏折的时候她涂的哪个色来着?妈呀,不就是这个??
她颊边瞬时飞上两抹红霞,手还抚在眉毛边,只感觉脸上越来越烫,连藏在头发间的耳朵都红了。
人比桃花娇。
戚昀眼底微暗,弯下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这个最甜。”
她今日还未用口脂,唇色素淡,是本来的颜色。
孟怀曦:“……”
孟怀曦脸更红了,心说,这个人总是能无师自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折腾完翻乱的妆奁,孟怀曦终于想起说正事。
她将孟珍珠说的简单复述了一遍,又问:“邸报上都写清楚了,郑大人现下就在孟府躺着。陛下是个什么意思?”
戚昀一顿:“皇后随朕走一趟?”
孟怀曦乜斜一眼,他最近老是爱说这些,像是提醒她不要忘记承诺一样。
她想着想着便又笑了,手搭在他掌中:“本宫今日心情不错,准了。”
……
涯石街虽紧挨着皇宫,却是正正位于京中闹市。半月前这街边还热闹的不行,这会儿却是门庭冷落。
孟怀曦一行人简装出行,乘着马车一路走过,最是能体会这其中差别。
大街上几乎不见孩童身影,便是偶尔有一两个,也都由长辈抱着牵着,俱是行色匆匆。
天子脚下,竟也人人自危至此?!
孟怀曦同戚昀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眼底俱是凝重。
孟府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睁着斗大的眼,瞧着人来人往。
马车在近前停下,他们这回出宫带的人不多,多是隐在暗处的暗卫。朱雀令在孟怀曦手上。这一支暗卫便自然归她所有。
戚昀目光落在孟府匾额上,第一回进这孟府时,他本着意找一找孟将军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朱雀令,却不想这东西阴差阳错之下到了阿萤手里。
本也是为她备着的私卫,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春海棠枝头的花几乎都谢了,偶有几朵开得迟的还缀在稀疏的叶间。池塘中睡莲合着花苞,莲叶铺满整个池面。
一路走过来,孟怀曦竟然觉得这地方有些陌生。
习惯这两个字真是可怕得很。
安排的西厢房是府中少有的僻静地方,戚昀难得夸了一句:“孟四姑娘心思很缜密。”
孟怀曦注意力瞬间被引走,她笑了一下:“那是当然。”
她家的小珍珠当然是顶顶聪慧的。
院中没有粗使丫鬟扫洒,门口也只守着孟怀曦从越州带来的心腹婆子。
房间里有浓郁的药味,以及夹杂其间的血腥气息。
郑焦早先得了消息,这会还未服药,就等着同陛下说清楚查探到的消息。
他勉力撑着要下床叩首请罪,戚昀摆摆手,免过虚礼,只叫他注意伤口。
郑焦披上外裳坐起来,注意到孟怀曦也在,却没有多嘴探问,只道:“陛下近前命臣查探京中孩童走失案,现已理清脉络。”
戚昀颔首,“继续说。”
郑焦道:“臣卧底其中十来日,只觉那一伙人组织严密,每日还会有人来宣讲一些天命神定之说,称作‘经筵日讲’。”
经筵日讲?孟怀曦不禁蹙眉,宫里头请名师为皇子公主们讲课,便是这个说法。
戚昀呵了声,“名头倒是响亮。”
郑焦:“那些先生确实有些本事,教中人都被哄得义愤填膺。说什么他们是奉神使之命,以息天怒,祈愿天下承平。”
孟怀曦:“教中?”
“他们自称天衍教众。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之意。”郑焦又道:“关着诸多走失孩童的地方是一处道观。”
道观?
戚昀却是皱了眉,“京中何时有道观这种东西?”
其他人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郑焦却是再明白不过。陛下未登大宝时便用铁血手腕将一应佛寺道观迁出了上京,至今仍有气不过的僧侣、道人明里暗里指责暴君独裁。
郑焦简要说了一遍道观的情况,正色道:“那道观就建在天水别苑之中。”
“天水别苑?!”
孟怀曦神色微妙,这别苑从前本是她名下的一处别宫。每逢夏日必要去这别苑消暑。到怀玺即位,才因着朝中事忙不再踏足。
她的别宫里,何时有道观这种东西?
第47章 牺牲
天水别苑临近西山, 坐北朝南,占着近郊最好的一块地。
按理说,孟怀曦觉得自己应该对这里很熟悉, 毕竟天水别苑也算承载了她一段不可言说的中二时代。
东南角上有一条山溪, 从西边山头山顶引下来, 水质清冽。无论是摸鱼采莲, 还是寻常生活之用,都属上佳之选。
放着这样便宜的水源不用, 非要向外头取水。
若这里的主管脑子没毛病,那一定是有因由了。
孟怀曦想着,索性直接问道:“我听说那边山头有一汪活泉,怎的这别庄还需人送水?”她说着扬手往西山指了指。
“早几年就不行了,嗨, 现在那山泉水可浑得很,莫说饮用, 便是洗……”送水说着顿了一下,恐怕污了贵人耳,特地换了个词,“濯足都没人肯的。”
孟怀曦一乐, 这说法还挺讲究。
送水人又说:“过了这道门, 就只许搬水的长工往里去,一路上小的都安排好了,贵人们还需自己小心。”
戚昀嗯了声,眺目西望, 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凝重。
孟怀曦撑着下巴, 也有些担心。
以他现在的身份,着实不该这样涉险。但是……她隐隐猜到, 这个道观的幕后主人,约莫就是她那位亲弟弟。
掺杂了从前的人事,总叫她忍不住参上一手。
但劳动陛下一道,着实有些杀鸡焉用宰牛刀的意味。
据郑焦说,那道观就在别苑东南角,隐在层林之中不为外人所见。
即便是这样,也并非铁桶一片。
这世上的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卧底多日的郑焦指点下,大理寺的人早有准备。
他们坐在那水车上,经过层层盘问,顺利进入道观所在的东南诸苑。
金瓦红墙间悄然生出一座黑金宫殿,尖尖的穹顶高耸,分置七层,飞甍间雕着叫不出名姓的异兽,俱皆一脸凶戾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