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74)

武理:“…………”

走到树荫下坐着,武理问:“这是个什么剧情?”

谢致虚一把打开他伸向核桃的爪子:“知恩图报的剧情。禁止偷嘴,要吃自己剥。”

武理手背立刻红了一片,震惊道:“难道我就没有出力吗!小五,做人不能太偏心,你知不知道救你的玉纽古物还是我从集市上重金淘来的!”

谢致虚确实不知:“啊?”

“南平章帝的骨灰啊,最能蒙蔽人心封塞视听。能克制章帝之毒的事物,首先是要与他一般年代久远有资历,其次也要是帝王之物,更重要的还得是一位广开言路纳谏如流的帝王,以此才能抵消章帝的昏聩流毒。”

“哦!”

武理愤然道:“你昏迷的那几天,放在床边上的兽钮便是前朝首开科举的太宗皇帝之私物,那可是我自割腿肉花了棺材本才买来的,你就这样对我!”

原来还有靠玄学力量解毒的。

谢致虚耳目一新。

奉知常懒懒撩起眼皮,捧着盖碗茶喝了一口,啪地撂在石桌上,武理偷向核桃小碟的手迅速缩回袖子。

谢致虚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笑屁!”武理瞪他一眼。

“二师兄的,”谢致虚指指核桃,笑着说,“谁也不能动。”

花下闲聊,有碧涧春茶,实是浮生惬意事也。

“留你一人在塔里待了三天三夜,师兄心里也过意不去,”武理说,“不过当时我们在救治威护镖局的人,确实没顾上。”

武理一说,谢致虚才想起来,威护镖局里还有五个中了三重混毒的倒霉鬼。奉知常并不是见人就救的菩萨性格,但当时谢致虚已替他应承下来,恰巧威护镖局也与侯待昭将要举行的遇仙大会有关,便施以援手,目前那五人的情况都已稳定下来。

“要说这威护镖局与你们归壹庄有什么交情,连你都不知道,我觉着其实也就没有了,”武理说,“高风亮之所以宁愿得罪侯待昭也不接这门生意,依我看啊,多半是同为一派之主,有些物伤其类,毕竟哪家掌门的也不愿遇上手下谋反篡位。”

谢致虚给奉知常扇扇子,扇着扇着,奉知常看他一眼,谢致虚顿时就脸红了,知道是奉知常又听见了他心里的想法——高风亮一死,高亮节就接下了生意,并非全是偷生求荣,也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能理解身为局主的兄长的心情之意。

位置决定视野,即使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完全心意相通,谢温生前就一直不能理解妻子为何一直对侯待昭疑心不减,等最后明白过来,已经共赴了黄泉。

——说的没错,不要希图别人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奉知常表示赞同。

谢致虚十分尴尬。

‘您就不能稍微切断一下,我连块遮羞布都没了呀。’

——核桃端过来。

谢致虚乖乖听令。

——手抬一下,压到我头发了。

谢致虚扶住奉知常的肩,协助他将未束的散发归拢。

武理一边剥核桃一边将他二人观察了一会儿,突然问:“小五,你是不是吃了同根生啊?”

咳!谢致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武理一看他表情就懂了,释然道:“我说呢,难怪老二当时能笃定你在大观塔里,还以为他是发掘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奇特技术,嗐。”

第61章

侯待昭以白马堡主的身份召集遇仙大会,其实是宣布谢温与归壹庄社会性死亡的开始。假如遇仙大会能顺利召开,从此侯待昭就会取代谢温成为新的领袖。

随者城中外来人越来越多,流动商贩都聚集在各大客栈捕获商机,谢致虚的心情就愈发不好。

“去散散心吧。”武理建议。

“去哪儿?”

武理:“宝庆寺怎么样?”

谢致虚:“…………”

大哥你是不知道触景生情四个字怎么写吗?我刚才从宝庆寺里九死一生逃出来啊!

——眯缝眼是有别的安排吧,昨天还神神秘秘在城里溜了一圈。

奉知常招呼他:

——过来推轮椅。

三人上街,谢致虚欲盖弥彰地戴了顶宽沿草帽,聊以遮住长相不被城里无处不在做工的白马堡门徒认出来。

街上行人确实比往日增加了不少,许多都身着门派统一制服,腰间佩剑佩刀、背背长弓的不在少数。江陵府百姓倒也不少见多怪,有威护镖局与归壹庄坐镇多年,地方上已无械斗伤人之事久矣。

宝庆寺本是江陵的游览胜地,这几日寺里也是游客拥堵。

但后院却被封闭,显圣门严严实实关上,门前守着几个护院武僧。

“陵寝建筑损毁,日前正在修缮。”僧人告诉他们。

啊……谢致虚和武理都尴尬地搔头。应该是救谢致虚出来那一晚,徐晦与侯待昭交手一二式时损坏了神道。

他们只好返回佛殿后的题字长廊。

谢致虚:“幸好跑得快,不必赔钱,不过在佛家清净之地闹事,终归十分抱歉。”

武理:“抱歉就免了,你俩有没注意到,侯待昭那日使出来的招数是个什么路子?”

奉知常是惯常不做声的,问他等于没问。谢致虚推着轮椅边走边回答:“范卿云拿手?”

“没错!”武理双掌合击,“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谢致虚瞄了奉知常后脑勺一眼,心说,那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么,二师兄听见了,所以我也听见了。

“这个招式的来路很有意思,是当朝一位名臣所创,这位名臣早年家境贫寒,寄居在寺庙里寒窗苦读,为了节省粮食,早上起来熬一锅粥,凝结之后划为三块,便是早中晚三餐。他从划粥之中悟得推拿取舍之法,自创推拿手,又因白粥如云,更名云拿手。”

行步在佛殿长廊,两侧俱是文人贬客或针砭时弊或直抒情怀的题词诗句,有些早已作古,有些仍活跃在当今政坛,再听武理讲述名人的趣闻轶事,一时颇有些汗青共我的澎湃之情。

谢致虚还没反应过来,听见奉知常在他心里嘟囔了一个范字,立刻恍然大悟:“师兄所说,莫非是当朝宰执大臣范——”

嘘!武理手指竖在唇边,贼溜溜地等长廊里寥寥几个行人步去前殿,才说:“没错,正是那位范大人,我要说的还不止于此,范大人因后来入了三问书院求学,云拿手便归入书院武册,非本院内门学子不得修习此功。你想想,侯待昭竟然会三问书院的独门秘笈,这说明什么?”

谢致虚:“???”

面前黑乎乎的后脑勺一动,奉知常转过头,却不是疑惑地交换眼神,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谢致虚愣愣和他对视。

“钱先生,您说这说明了什么?”武理偏头问。

三人正前方站着的那位中年书生闻言,侧头面向武理谦和地微笑,他下巴上蓄着小撮胡须,眉目细长,风度儒雅,腰间挂一枚君子玉佩,刻字模糊,不及辨认。

注意到他之前,他只是长廊里所有驻足观望名胜题字的游客之一,存在感相当薄弱。

这人是谁?

“这说明,武先生口中的那人,若非偷学,便有可能是我三问书院的哪位毕业生。”

中年人说。

三问书院?谢致虚十分意外,但看武理和奉知常,却好像早已知晓,甚至还和中年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钱先生。”

“的确好久不见了,得有两三年了吧。”中年人又温和地对奉知常点点头,嘴里叫他奉先生。

谢致虚惊讶地看着他这位一向高傲的二师兄竟也向那人低下头颅。

“我们这些晚辈哪里敢在您面前称先生,钱座师折杀我们师兄弟了,”武理给谢致虚介绍,“这位前辈是三问书院授课的钱荐异座师——这小子呢,是我和老奉最小的师弟,谢致虚,您叫他小谢就行。”

两人打过招呼,并不多寒暄,直入正题。

原来侯待昭的遇仙大会也邀请了三问书院,钱荐异作为书院的授课先生,近日凑巧得闲,便来了江陵。

而武理,自从看出侯待昭的功夫路数,又联想到武林聚会必少不了三问书院,前两日便来街上碰运气,希望能遇上书院的学生,没想到见到了邛山庄园的常客钱荐异。

钱荐异道:“我们书院里练范卿云拿手的学生并不算少,但能练到此种程度的则确实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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