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赵嘉还轻柔地拍了拍小胖厚实的肩膀。
秦天:“……”
赵嘉又道:“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估计会死不瞑目。”
秦天看了眼被赵嘉唬得一愣一愣的小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既然没什么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小胖尴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流着血的胳膊:“这个啊,就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巧地上有一个尖锐的小石头,就把手给划破了。”
秦天又扫了一眼地上的酒瓶,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些酒是怎么回事。
小胖更是尴尬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无法说出这个中缘由,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偷偷瞟了一眼赵嘉。所谓偷偷,在秦天眼里,只看到这小胖一脸通红地扭扭捏捏地盯着赵嘉瞅,于是秦天臭着脸,好整以暇地等着赵嘉开口。
赵嘉被两人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不情愿地开口道:“这理由嘛,应该不是多大点事。就比如他可能就是刚回来,觉得惊魂未定,然后碰巧发现这酒异常可口,就坐着品尝了几杯,结果喝得有些上头,就开始在这屋子里翩翩起舞,这舞跳着跳着就口渴,然后又忍不住喝了几口,结果喝着喝着就醉了,开始窝在某个角落,再接着到了饭点,就饿了,又不想动,索性就从旁边拿起酒瓶子继续喝,然后就越喝越动不了,越动不了越喝。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赵嘉这一顿随口胡掐,说完连自己都差点不信,哪知小胖两只小眼睛突然迸发出羞涩又惊喜的光芒,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句:“秦哥,就是像这个姐姐说的这样子。”
赵嘉心道:莫不是八月飞雪,二月大暑,月亮发光,太阳反光,天底下竟有这等奇人?
秦天看着小胖,看了许久许久,最后语重心长道:“你可以考虑把刚才这位姐姐说的那个脚软、打滚之类的炼成你的必杀技。”
小胖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激动地挥了挥手,散落的酒瓶子又叮叮当当地唱起歌来。
走到门口,终于不用看见那一堆埃及金字塔和小白山的时候,秦天忍不住问:“我从刚开始就很好奇,你们局的那位是什么人?这人执着得能够让宋开元的死法如此——千篇一律。”
赵嘉想了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P18小组的黄晃。我只见过几次。不过局里传闻,此人是一位杀鸡也要尖叫几声的神奇小伙,杀人的时候从不直接动手,说是手上带腥,所以老是会非常耐心地营造各种能够导致连锁意外的因素,让自己的内心得以慰藉。”
秦天:“也幸亏是碰上了位假圣人,不然我估计小胖很难逃出来。不过杀鸡为什么要尖叫?”
赵嘉耸了耸肩:“大概是这样就听不到鸡叫,然后等到鸡不叫了,再恍然大悟地惋惜地瞻仰一下鸡最后的遗体以示遗憾。”
秦天觉得天上的云突然变成了飞腾的马,在眼前大片大片的飘过。
西下的落日映着并肩缓行的二人的脸上,红而不腥的橘色。
“现在可以初步推测,宋开元的案子估计时空局和猎户都接了。而且对方还狡猾地借刀杀人,每一个不同的任务情境都分别给时空局和猎户下了任务内容相反的任务清单,借时空局和猎户不合的心理,让双方产生冲突,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两败俱伤。”
“这不是有机筛选吗?你想啊,像我这么善良的——你踩我干什么——好好好——像我们这么善良的人,肯定在少数,更不要说我们现在还和平共处了。我估计大多数对上的双方已经大打出手,能活下来的,那必然是这些人之中的佼佼者了。”
“八九不离十。”
“机智如我。不,机智如我们。”
“秦哥——”
“你怎么了?不要无故吓我。”
“我饿了。”
太阳沿着山边跳了几下,沉了下去。
聚会
花里胡哨的吊灯再次登场,油灯、罩灯、蜡烛灯的轮廓纷纷亮起。
大吊灯下面有一双眼睛,两只眉毛,准确地说是这一双眉眼,正紧紧地盯着这个久违的奇葩之灯,两只眉毛一高一低,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眼底的神情极其复杂,这其中饱含着无奈,又略带点失落。这眉眼的主人,正是赵嘉。
赵嘉把目光收回来,聚焦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正一脸笑盈盈的秦天身上:“我们为什么不下馆子,非得在家里吃?”
秦天摆了摆手:“家里的食物有机又健康,物美而价廉。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嘉看了看桌上摆着的唯有的两盘菜,一荤一素。
秦天指着那道荤菜,徐徐道:“此菜名为原驰蜡象。你看着一望无际的雪白,又是高低远近,错落有致,是不是有一种立于山巅,天下尽收眼底,看满原的蜡像奔驰之快感。”
赵嘉看着一大盘大小不一的爆炒肥肉,心道:还真是蜡象,这蜡都给化成油了。
秦天又指着桌子上的另一道素菜,缓缓道:“此菜名为郁郁葱葱。你看着满盘翠绿,枝叶繁茂,让人不禁联想起那八月山林之避暑胜地之景,不觉间,便胜似清风拂面。”
赵嘉看着一盘子普通至极的烫青菜,不知为何秦天有脸道出此言。
秦天又指着两人跟前的煮面线,慢慢道:“至于这一道,名为猛龙过江……”
赵嘉实在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厨房,捣腾了一阵,端出了两盘菜肴往桌上一摔。
其中一个盘子里空空如也,另一个盘子里装着一颗荷包蛋和八颗生鸡蛋。
赵嘉皮笑肉不笑,拿起一根筷子,将其中一个盘子里的八颗生鸡蛋戳地蛋花四溅:“此菜名为后羿射日。”
秦天一脸大写的震惊。
赵嘉又指了指另一个空盘子:“此菜名为无语凝噎。”
秦天一脸特大写的震惊。
赵嘉悠悠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蛋清:“我劝你多吃少说,否则这二者就是你的下场。”
秦天木然地点了点头,乖乖闭嘴吃饭,把刚才被他自称为象啊、龙啊之类的,一股脑儿地往下咽。在二人的相顾无言之中,桌子上的盘子被一个一个清空了,除了那几个稀巴烂的生鸡蛋。最后,两个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那个一开始就空空如也的“无语凝噎”上。
“想什么呢?”
“我在想之前我们在资料存放室看到的空册子。”
“有什么头绪?”
“你说,这么一个明显的暗示,究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祸水东引?”
赵嘉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老大——可想死我了。”于胜明的声音毫不客气地穿越了十万八千里,仅仅从电话线里都能感受到他如东海般浩瀚的热情。
赵嘉冷着脸,没有说话,毕竟以她对于胜明的了解,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说话,实实地演绎了一把孤掌能鸣,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今儿这天气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不过也可能是天太黑了,以至于我看不见云。总之就是我今天心血来潮地出门溜达,正好路过廖姐住的地方就想着上来打个招呼来着,结果就发现廖姐好像有些发烧了,一开始还好,后来好像越来越严重,我又没经验,所以给大家都打了电话。”
“大家?”
“对啊,小帆、莹莹都在呢,就差老大你了。你过来吗?其实不过来也没事,就是个小感冒,刚才我们已经帮廖姐买了药,这会她吃完了正睡觉呢。”
挂了电话,赵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以一种杨柳拂堤般轻轻柔柔的目光盯着秦天。
秦天非常靠谱地读懂了这不怀好意的目光,问:“什么事?”
赵嘉:“小雪姐生病了,刚才于胜明问我要不要也过去一趟,江小帆和崔莹莹已经都过去了。”
秦天动了动眉毛:“所以?”
赵嘉把木椅子往秦天边上挪了一点:“这要是放在之前呢,我倒是不担心。不过那天晚上跟着我们的人,相信你也猜到了是谁,我这不是怕对方也对我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事儿起疑心,趁这个机会动什么手脚。所以我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