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女孩子们很喜欢他们。因为这群来自东方的男人勤劳能干,与当地的男人截然不同。当地的男人生性懒惰,他们喜欢唱歌、跳舞、娱乐,但很少工作,或者即使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要手头有点钱,就想尽办法旷工去喝酒。闻铭他们“供职”的中资企业不是没想过在当地招工,只是每次都被他们的迟到早退、敷衍塞责气死,久而久之也不愿意再招聘本地人。
所以,当地的姑娘们都很欢迎这群东方男人,他们勤奋、努力、负责,关键是还有大长腿和腹肌。
闻铭没有搭理老板娘,他按照价格把纸币放在柜台上就走了出去。老板娘虽然失望,但毫不妨碍她一把把纸币抓进了手里。
闻铭在小卖铺门口点燃了烟,望着眼前的街道。这里终年炎热、贫穷,破烂的街道上是赤膊的小孩子们光着脚跑来跑去,汽车暴躁地按着喇叭在街道上横冲直撞,那些小孩子们就像游鱼一样,灵活地在车流中蹿来蹿去。这在国内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到的景象,闻铭他们刚来时,很是为这些孩子捏一把汗,三年下来,也习惯了。
街道灰扑扑的,一辆车过,扬起一阵灰尘。闻铭低头点烟,抬头的那一刹那,透过车流的间隙,看到了一个姑娘的脸,她巧笑倩兮,正对着身边的男人说些什么。闻铭一刹那心内大震,他扔掉烟头,像豹子一般矫健地冲了出去,翻越栏杆,横穿过车流,不顾身后响成一片的喇叭声。
他身后的队员们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纷纷跟着他冲了出去。最年轻的那个队员一脸紧张,一边咕哝:“怎么?发现卡扎了?还是任务有变?”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可是队员们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倒是周边的小摊贩们,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老大,怎么了?”
闻铭紧锁眉头,又四处扫视了一番,刚才那个倩影却仿佛只是他的幻觉,哪里都不见。闻铭对自己的视力和观察力很有自信,可这时却也不免怀疑起来,是否是自己想念太甚,才会出现这一场镜中花水中月的虚无。
他收回眼神,沉声道:“没事,我看错了,回去吧。”
队员们一头雾水地跟着来,又一头雾水地跟着回去。
回到了营地,尽管闻铭和平常表现一样,但大家总觉得不对劲。
峰子用胳膊肘撞了撞大虎,悄声问:“诶,虎子,你有没有觉得老大哪里不对劲?”
大虎看了一眼闻铭,后者正在沉默地保养木仓械。他不解道:“哪里不一样了?老大不一直这样,你以为是你,那么聒噪。”
“啧!我咋和你个不开窍的说呢!”峰子摇摇头,“今天晚上就要去卡扎老巢了,老大可不能分心啊!”
他们在此地待了三年,一开始来这里,是因为前期调查的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有卡扎出没的痕迹。可是卡扎狡兔三窟老奸巨猾,他们花了三年时间打入本地,抽丝剥茧一般的摸排和调查,最终才查出了卡扎的老巢。而今晚,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
那边,闻铭收敛了思绪,利索地把分解的木仓支零件重又组装起来,今晚这个任务顺利的话,他就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和家乡。他想去见一见应子弦,看她能否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三年时间能改变许多,他们这三年为了确保任务成功、身份不泄露,都是单线联系的,对于国内的亲人情况一无所知,也许等到他回去,他心爱的姑娘已经嫁给了他人。
“集合!”他一手拿木仓,对散落在各处的队员们下令。
队员们迅速集合起来,闻铭在一块白板上写写画画,重新又讲了一遍作战计划。尽管此前已经演练了多次,也制定了遇到意外情况后的备用计划,但他还是又讲了一遍,强调了许多细节。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许多年前,他也是如同现在一般,站在一群人面前,在白板上讲自己的作战计划,他们的眼神像星星,紧紧地看着他,充满信任地看着他,可是他没有把他们带回来……
闻铭顿了顿,过去的记忆如迷雾一般散开,重又回到了当下的时刻。闻铭一一看过那些年轻的脸庞,盖上笔帽:“出发!”
历史不会相似,他会把他们都带回去,一个不少。
第62章
是夜。
一行五六个年轻矫健的男子借着夜色的掩护, 在各种建筑的阴影下迅速穿过。
这里是卡扎的落脚地之一。根据情报信息,卡扎今晚会宿在此处。这里并不是富人区,相反, 这里是当地贫民住的棚户区。街上四处可见成堆的垃圾, 上有苍蝇和蚊虫盘旋,脚下污水横流, 散发着酸臭的垃圾味。人们用各种废弃的建筑材料, 铁皮、三合板、塑料布、肮脏破旧的毛毡……胡乱搭起一个个棚户,里面狭窄潮湿闷热,滋生出无数气味和细菌,住在里头的人用麻木的眼神向外窥探, 像一只只在寻找尸体烂肉的秃鹫。
此时是深夜,这些肮脏的棚户都紧紧关着“门”,没人窥视。
卡扎的二层小楼在这里显得特别醒目。闻铭隐在暗处, 放出了一个武装侦察机器人,峰子藏在百米开外的一个角落,操纵无人机升空。当地的信号基站是由中资企业建的,此时也配合他们切断了这一片通讯和网络的信号。
随着闻铭的一个指令动作, 他们行动了。作战靴踩在泥水里, 溅起水花, 这栋楼的电路被切断了, 武装侦察机器人和无人机有夜视红外设备,持续不断地将实时信号传送回来, 在高科技的帮助下, 闻铭很快攻入了卡扎的“碉堡”。卡扎的防护做得很严,一栋外表平平无奇的楼,里面却像迷宫。闻铭打头, 顺着机器人反馈回来的路线走,队员们断后,在这栋楼里的人惊醒、闻声而来时,解决掉他们。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楼里的人则先是发现停电了,而后又发现手机也没了信号,在黑暗中摸到木仓,用手机电筒照明,想要出来看情况。
亮着手电筒的他们在戴着夜视镜的闻铭他们看来,就是活靶子。黑暗中响起了消音后沉闷的木仓声,有人刚刚出来就被打倒在地。他们惊慌失措地用当地的语言大吼,在黑暗中胡乱放木仓,木仓声、吼声、□□声,一片狼藉。在这个闷热的黑夜里,死神降临,轻易收割,生命如稻子一般一排排倒下。
卡扎早已清醒,但他多年游走于各个小国政府、反叛军中贩卖军|火,逃脱国际刑警的追捕,老奸巨猾,练就一身在危险中全身而退的本事。他没有像外头那帮愣头青那样冒冒失失地出去查看,他熟练无比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只要带上这个匣子,哪怕失去其他所有一切,他也可以东山再起。
他紧紧握着这个小匣子,静静蛰伏在黑暗中,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和木仓声交杂,但暂时还没交火到他这个房间。他一把拉开窗帘,正要往窗外跳,窗外的夜空倏忽出现一架武装无人机,武器的红点在漆黑的夜色中正对着他,幽幽地闪着光。他当机立断返回室内,打开大衣柜,里面有个暗门,正要钻入其中,一发子弹打在他身侧,没入木质的衣柜。
这发子弹贴着他的头发呼啸而过,显然不是打偏,而是刻意警告。卡扎盯着弹孔里冒出的硝烟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
他身后,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一手拿木仓,矗立在黑暗中。卡扎忽然就有了预感,他今晚逃不过了。
闻铭摘下夜视镜,打开手电筒,光柱直射卡扎门面。
卡扎被刺眼的光刺得眯了眯眼睛,他抬手挡住光,也摘下了夜视镜。眼睛逐渐适应光线,他谨慎地上下打量闻铭,忽然道:“我见过你。你的样子让我很熟悉。”
闻铭沉声道:“你会想起来的。”
卡扎盯着闻铭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是的,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幸运儿,在我们当地有个说法,人一生的运气是有定数的,就只有一壶那么多,用掉一点就少一点,我想我从前把运气用掉了太多,今天才会落在你手里。不过,你的那壶运气还剩多少呢?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你还能把你的队员们带回去吗?”
闻铭握木仓的手紧了紧:“我会把他们带回去的。”他把木仓对准卡扎,“我要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