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131)

思夏越想越不对劲,莫不是当年她父亲被贬官之前在京师长安做下了什么事得罪了那晁毅?

思夏靠在床头仔细想着,想起了她曾经听说过的天生三年的事。彼时,长安城盗匪猖獗,几日之后,长安城大乱,任京兆少尹的父亲平了乱。那事之后,圣人赐死了许多人。

难道,晁毅的家人也死在那件事中?难道……他家人是慧娴大长公主的人?

思夏只觉头疼得厉害,也实在是被这个想法吓到了。若真如此,那么他从最开始进入秦仲舒的视线就是有预谋的,秦仲舒没看清他的嘴脸,还举荐了到郧国公府教书,他不动声色地查看着事情的走向,伺机报复。

思夏捂住胸口,只觉气短。宝绘吓白了脸:“娘子千万别乱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想是当年的人早没了。快些歇着。”

思夏躺在榻上,根本睡不着。她觉着这事从头到尾就是有人策划的。

从去年正月的那件事中就觉着不对劲,相王都已经背上谋大逆的罪名了,为何三司使审出来的却是相王后人再次谋逆?即便是相王的人要复仇,便是要为相王正名,便不是抹黑而承认他们就是相王的旧人。必是有人借着这事兴风作浪,若是事败,好寻个脱身之法。

这件事后,晁毅便出现了。大约不经秦仲舒引他到郧国公府,他也会出现。

再之后,他考制举做官,到了晋阳。凭他的才能,凭他不出彩的家世,该是早做官脱离白身才是,为何过了守选期才去考制举呢?制举都考得上,吏部铨选过不了?

制举登第的人中,没有官身的人该从九品官做起,偏是到了晁毅这里,首次出现了从八品官做起的例子。难道,朝廷里的高官也与他有勾结?

他能来河东,怕不是要利用局势搅得大随天翻地覆。

思夏撑着力气坐起来,问道:“廖长史人呢?”

宝绘道:“似乎是去节帅府借兵了,要捉了那个人。”

第九十三章

距并州大都督府约么一里地,廖以煦和程家二郎勒马。程家二郎抬手,身后跟随的众人立马止步,做到了鸦雀无声。

前头节帅府派出来守着的人小跑过来,朝程家二郎叉手行了个礼:“都虞,方才大都府出去了两个人,说是买酒去了。已着人跟着了,若有变,会来报。”

程和点了个头。

廖以煦扫了那个人一眼,心中印证了程家二郎是个大傻子的事实,这个时候上哪儿买酒去?听闻早有人要给他接风洗尘,这个时候酒却没了?骗鬼呢吧!

他并不想多事,左右这个时候晋阳城的城门已经关了,谁走了也出不了城。

可他又觉不对,晁毅任晋阳县丞,且他敢图谋此事,晋阳城里一定有接应他的人。遂向程家二郎道:“程都虞,派人守住城门吧。”

程家二郎朝身后亲信吩咐了两句,几个人便消失在了灯火与黑暗的交杂中。

并州大都督府正门前,只左右两个守卫。廖以煦下马,滕桦端着他的印信紧跟其后。程和则领了五十人在府门外等候。

滕桦心惊肉跳地低声道:“郎君,若是外头那位变卦怎么办?”

廖以煦轻轻松松道:“节帅府出了兵,我却死了,谁无能?放心,他们不会让我死的,否则,河东是个什么心思,便是天下皆知了。”

其时都府内已经热闹了一片,端果盘的,坐在案前吃的,搂着军妓亲昵的,丝竹管弦一样也不少,歌舞表演也不缺。

廖以煦绕过影壁,有人上前拦住了他们,滕桦识趣地将一应公验文书同印信递给那人,声色却透着不悦:“查仔细些。”

那人嘿嘿一笑,还回东西,弯腰行了个礼,却不往里头禀明一声并州大都督长史到了,只是做了个请姿。廖以煦也不恼,抬腿便进去了。

正在愉悦中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有一个军妓上前,这人穿着红色襦裙,簪金戴玉,扑过来时,仿佛带了一个花园的香气。

滕桦要喝退这人,廖以煦却攥住了她的手,从她头上摘了一支金钗。那可是新花样,被他拿走算怎么回事?就要要回时,廖以煦抛出了金钗。

“擦嚓”的响声没让众人回神,那军妓为了一支金钗扑上去的时候终于让众人看她了。

他们并不认得廖以煦,却认识紫色官服,眼瞅着上官前来,当即在意起官仪来了,纷纷起身,整理袍摆,叉手行礼。

为首的一个穿绯色圆领袍,身材肥胖,面上油光,偏是皮肤白皙,活脱脱一只烤肥羊。

他叉手道:“某等不知上官驾临,有失迎迓,还望恕罪。”

廖以煦扫了他一眼,他身子弯得更低了,身后除了大都督里的一众官员,便是各个县里的县令县丞及县尉。

廖以煦微微颔首,看着一水的青绿官服,再看看檐下灯笼洒下的光亮,心说真是齐全。面上却没什么愠色,反而还露出了个笑来:“无妨,现下知道了也不晚。——这是哪位同僚要娶亲?某来吃杯酒。”

众人这才知道新的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到了。

滕桦非常狗腿地将他家郎君的身份给公布了,然后又格外心机地问了一句:“司马没收到京里的信吗?”

大都府司马笑呵呵拜了拜:“某收到了,今日设了这晏便是给上官接风洗尘的。只是今日城门关了,仍不见上官来,已经备了这么多菜,且来了这许多人,总不好叫他们饿肚子,这才……吃了。”

廖以煦点了个头,在上位坐定,道了声“有心了”,大都府司马跟上前去,向廖以煦说明:“这些人可都是实心实意拜服廖长史的,州县诸官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只等瞻仰廖长史的尊容了。”

廖以煦微笑着说:“这么多人等着某,某心里过意不去。”说得这么好听,该是提早迎他才对吧。

“这都是下官等该做的。”

大都府司马笑得爽快,就要让廖以煦欣赏歌舞时,廖以煦却让他们先报名,却没听到晋阳县丞晁毅的名字。

他眯了眯眼,滕桦不待他家郎君发声,即刻高声询问:“晋阳县丞为何不在,是不真心拜服廖长史吗?”

大督府司马自己挖了坑,自然要自己填平,连忙扯谎道:“想是前去通知的人漏掉他了。既然上官前来,下官这便派人去请他。”

方才有人看到了,这位上官先去了节帅府,而晁毅派去送信的人死了,所以他们改主意了,待他进了大都府的门,便在这场饭局中了结了他!

起了兵戈,京师长安便知道了,那便是河东有了反心。朝廷出兵与河东对打,消耗了力量,别的事就好做了。大都府司马想着,今日这么好的条件,他们得抓牢了。

廖以煦看着周边情形,笑道:“天已经黑了。便不必劳烦了。”

大都府司马道:“能赶来。”忙朝一人递眼色。

然而等来的却是整齐的步伐,映入眼线的是两列带刀的兵。这两列兵直入宴席,火速将廖以煦和滕桦围住。

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军妓或惊呼或恐惧或当场发抖,最终被引了出去,又担忧她们多嘴生了事端,关进小屋里,喂了口水,药死了。

这边的大都府司马立刻变脸,上前夺过滕桦手中的公验文书以及印信,随便看了一眼,又随手一抛给了一旁的手下。

然后,他人模狗样地向诸位在场的人道:“某等得到消息,有人截杀了真正的廖长史,夺了公验文书和印信,要来这里为非作歹。”

一众官员装作惊讶。

大都府司马一摆手:“来呀,将这两位暗杀朝廷命官的贼子杀了!”

“咔嚓”一下,竟是滕桦先抽刀子杀了一个上前的人,又握刀凛声道:“今日谁信了这话,就是先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大都府司马那副面容不笑还好,笑起来有些恐怖了。他拧着一双鼠眼拔了拔声音:“说什么来着,听闻这二位来此为非作歹,此时一见,是真的了。——还愣着做什么,速速将这二人杀了!”

这时程家二郎正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他早就听到里头的声响了,但是他看廖以煦不舒坦,就想拖着。

救他自然得救,不过是想耗一耗他的耐心。直到看里头一道黄烟划过暗蓝的夜空时,他才挥了挥手,守在外头的那五十人去了四十人,剩下的十人当中,有两人前去叫人,留八个守着程和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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