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哄(128)

晁毅想到她提到的父亲,心中就是一阵恶心活该她父亲孤坟荒冢,他该派人将她父亲挫骨扬灰!

可他的父亲与母亲同样是死不同穴。既然都是苦命人,为何不能相互救赎?若是她跟了他,他大可不计前嫌,好好宠着她也无妨。

正在他难得感伤时,刘兴来报,并州大都督府的司马派人来说,朝廷派了新的长史过来,预计两日后到,节度使那里也得了信。

晁毅才让人悄无声息地弄死了那位不听话的长史的母亲,之后那个长史回家丁忧去了,原本晁毅想着并州大都督府的司马会拾级而上升为长史,谁成想朝廷派了新的人过来!

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般由亲王遥领,然而主理事务的是长史,哪个亲王遥领大都府晁毅不在乎,反正那些人在京城吃饱喝足混天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他在乎的是并州大都督府的实权在谁手里。大都府的司马是他的人,大都府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人,如今却来个新的长史,新长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必定会掣肘!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在谋事了,若是新来的长史不听话,那就杀了!

刘兴又道:“司马说,要在大都府给新的长史接风洗尘,届时请州县官员都去。”

晁毅笑道:“那位新长史恐怕现在还在升官的愉悦中。”捻了捻手指,吩咐道,“程弘的事得手了,京里必定会先封锁消息。你适时将这个信传到程节帅那里。若是那位新长史不听话,趁着程节帅起兵时,趁乱杀了他。”

宝绘听到这里的人嘀嘀咕咕说着晁毅要去大都府的事,夜里睡觉时,和思夏商量逃跑的计划:“那位后日要去大都督府,届时宅子里的人就少了,趁着李先生过来给娘子看伤,我们逃出去。”

后日一到,晁毅带着家里的几个人去了并州大都督府,然而在这之前,他调了晋阳县的衙差来守门,如此一来,宅子里的人更多了。

待李善修再带着另一名医童来给思夏看伤时,思夏让宝绘备了根棍子,她记得以前张思远教过她,击脑户穴。

是以,毫无防备的李善修二人被宝绘敲了个半死,宝绘一边念叨着对不住一边扒这二人的衣裳,还拆了他们的幞头,仔仔细细将思夏的伤遮住了。

那些衙差不认识思夏和宝绘,也不认识李善修和医童,只因晁毅特意嘱咐了,会有医者来诊病,不要为难,是以,衙差看了思夏和宝绘两眼,就抬手放人出了门。

宝绘没想到提心吊胆这地要逃跑竟然这么顺利,正要高兴时,思夏竟要倒。她撑着力气走了几百尺后就没力气了,宝绘扶稳了她,硬是将她拖到了墙角隐蔽处才让她歇脚。

这主仆俩歇了片刻继续走,她们其实根本无处可去,因为没有过所。但是出来总会多一分希望,求助人给长安送信也多了一分可能。

可惜,思夏实在是脱了力,不待宝绘扶稳,便倒了下去。

廖以煦从驿站出来,忙有一人恭敬地牵了马过来,他抬头看了看湛蓝又刺眼的天空,准备上马赴并州大都督府。不料一低头,看见远处有个人倒了下去。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就莫名塌了一下。

待走得近了,看清那张脸时,他眸中的光缩成了一团。她、她这是怎么了?

第九十一章

廖以煦总能在人群里迅速辨出思夏来。看他如此,他有些慌乱。

他从军多年,即便是到了生死一线,他都没这么不淡定过。真的是因为当年在辋川下遇见她时纠缠过一只雁吗?

那只雁以后,他还在上元节的晚上借给过她斗篷,捡到了那支打弯的银簪,收到了她送回来薰了沉香的斗篷……

往后每一次见到她,她都不曾看他一眼,她却不动声色地占满了他的心。

宝绘没想到能在此地看见廖以煦,不免惊喜交加。正要开口求助时,却想到了同样是熟人做下的恶劣行径的晁毅。她生怕遇见故人后思夏再遭殃,连忙张开双臂将她护住。

然而,廖以煦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宝绘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双唇发抖,怒喝道:“别过来!”

廖以煦驻足,再次抬头看了看这天,也不是酷暑之际啊,她们穿得也不多,看上去也不合身,怎么……这么大火气?

廖以煦的近侍滕桦莫名地看着自家郎君,再看看地上这俩不知死活的东西,扁了扁嘴,终是低声朝廖以煦道:“郎君,虽说今晚要到大都督府,但近来天总是多雨,保不齐午后又会下,还是别在此地耽搁为妙。”

可廖以煦却想耽搁。他得问清楚谌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滕桦再低声,只要宝绘不聋,也能听清,她紧张兮兮地了廖以煦一眼,心说原来他是新的并州大都督府长史!

那是不是思夏的过所得由他来补办了?

可……可他会不会也见思夏美色起歹人之意?

在京师长安时,宝绘便知道河东的地界儿不安生,来到这里,遇到晁毅那个混账狗东西,还让思夏伤了头,所以,宝绘知道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虽然与廖以煦见过几面,可宝绘不敢确定是否可以得救,若是有求于廖以煦,是否会从一个狼窝掉入另一个狼窝。

廖以煦看她似是吓坏了,忙问:“你家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宝绘双唇双手都在颤抖,她犹豫了几个弹指,之后,想清楚了思夏和她的境况,没有过所,她们哪儿都去不了,连邸店也住不成,思夏走路都是问题,若是保养不及时,怕是日后更加不好。

如果不借此求救,被晁毅的人抓住,她们会更惨。

即使分辨不出廖以煦会不会真心帮忙,但宝绘偷听到了晁毅那混账东西的计划,若是新的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与他不是一个心思,就杀了。

想到这点时,宝绘的心稳了。

“廖、廖都尉……”宝绘纳过闷来,立马改口,“廖长史!”

廖以煦蹙眉,滕桦也蹙眉,滕桦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横刀。来时他们觉着此行河东是个苦差事,已经做了数种打算,却不成想还没到并州大都督府,先被这个小小女子认出了身份,是……是他们哪里暴露了吗?

宝绘看他们如此,确定了廖以煦正是前来赴任的从三品并州大都督府长史。

国朝长史颇多,亲王府、州、折冲府等皆设长史一职,然而大都督府的长史官阶却高,还有可能会充任节度使。

此来陌生之地,又要被晁毅那混账算计,若是她将晁毅的计谋告知廖以煦,取得他的信任,思夏就有救了。于是,她立马跪地叩首:“求廖长史救命!”

廖以煦等人听到了思夏的遭遇后,不免心惊。

廖以煦更是由心惊烧出一把心火来,那小小县丞竟然要对谌小娘子做……是谁给他的狗胆!

虽说宝绘不知晁毅究竟要做什么,但今日这里的官员要在大都督府设宴给新的长史接风洗尘,必定是给廖以煦摆的鸿门宴!

宝绘把话说明白,希望廖以煦不要轻易前去,也请他救救思夏。思夏在床上躺了数日,好容易醒了,没走多久就晕倒,即便不能立马去太原,也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廖以煦并不犹豫,一弯身,将思夏抄起来,宝绘当即大惊。廖以煦看她面容,轻轻松松地将思夏捧到她面前:“不如你来抱?”

滕桦看到后,觉着他家郎君现如今这个身份不大适合干这种活,于是十分有眼力见地要接过来,却被他家郎君的冷眼给瞪后退了。

宝绘哑口无言,她要能抱动,确实用不着他来抱。这算是得救了吗?她还是不放心:“长史要带我家娘子去哪儿?”

“先回驿站!”廖以煦说,“先给你家娘子寻个医者。”然后,他再想想怎么去大都督府赴宴!

驿站的驿长看这位上官去而复返,怀里还抱了个晕乎乎的人,一时不解,忙叉手行了个礼,谄媚地道:“上官,可是要寻个医者来?晋阳县里最好的李先生,某与他相识!”

宝绘才把那李先生和他的医童打晕了,这个时候他们恐怕赶不过来,即便赶过来,怕是也和思夏一样一脑袋糊涂糨子,大约连针都扎不准。若是前去请李先生,却发现他晕了,那晁毅派去守宅子的衙差必定也知道了,廖以煦虽是长史,可用身份压一压,然而他初来乍到,若是入了什么套,他们都得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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