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回答,牧宵有些沮丧,但也没有完全挫败,她朝老师努努嘴笑了,“好,谢谢胡老师。”
“那你,真的要自己去抓坏人吗?”胡春兰问,心里暗骂自己身为成年人可真是自私啊。
“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牧宵笑了。
“可我记得你上次说,那个人还会再来找你,不如这样,你先别上晚自习,下完课后就直接回家,一定要小心,白天要是不想来,老师也会帮你请好假。”
胡春兰说的正好合了牧宵心意,就算人在学校里,她的注意力也被这件事分散得七零八碎了,晚自习不上也罢。
牧宵对胡春兰表示感谢过后转身回教室,没有看见周明义也走上前来,叹了口气,一改往日的从容不迫,换上了愁云惨淡的样子,“命苦啊。”
胡春兰被良心揪得胸口疼,问:“你说,她这样会不会有危险,她一个人去查线索,万一碰上点什么事,没人帮忙可怎么办?”
周明义挠秃了头,可算想到一个能帮忙的人,“哎,还真有个能帮得上忙的,而且为人靠谱!”
“谁?”
“你记得何疏林吗?”
“我想想,”胡春兰皱起眉,总觉得这人名字很耳熟,听了就让人开心,最后她眼前一亮,“你是说7年前咱们学校的那个天才少年?何疏林?”
“就是他,他比我儿子还小两岁,直接越级上的高三,当时我儿子可崇拜他了,软磨硬泡愣是和人家交上了朋友,毕业后也没断了联系。不过很可惜,他不愿意去国外深造,在首都读完大学后就进了国企,我儿子当时恨不得拿个麻袋一套把他运到国外去了,哈哈。”
“也是,要不是因为他姥姥,这孩子的前途无可限量,他现在人在哪呢?”
“嗯?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姥姥出了意外,为了照顾老人,他辞去了首都的工作,回槐安了,在咱们学校东南门的那条街开了家书店呐。”
牧宵路过3楼时,下课铃也正好响了,学生们稀稀拉拉地从教室里出来,伸了伸懒腰,围在走廊边眺望远方。
走了没几步,谢媛不知从那个疙瘩冒出来了,一脸得意地瞧着她,她身边的几个女孩也朝牧宵投去鄙夷的目光,她们从谢媛那里听了不少牧宵的坏话。
“你今天还敢来学校啊,”谢媛率先开口,“我要是你,就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见人了,谁给你的勇气?咱们的裴大帅哥吗?哎你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和人家玩在一块呢,不嫌臊的慌。”
牧宵木然地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没有回应。但凡对方有一点良知也不会把她的事公之于众了,所以她决定把此人当做一把到处扫射的机关qiang,装水弹的那种。
这时,走廊上有人瞧见学校正大门驶入了一辆警车。
警车停在了楼下,车内下来了两个男人,一个穿着全套警服,从楼上的角度看不见人脸,另一个穿着褐色皮夹克便衣,剃着寸头,左手拿文件袋,右手掏了掏耳朵,一副强打起精神的模样。
走廊的人很快就多了起来,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警察怎么过来了?”
“好像是因为401班邢桐的事吧?好几天了,没回过家也没来过学校。”
“我女神还没找着呢?!这得立案了吧?”
“怎么就你女神了,你的排名跟邢桐的排名中间隔了多少个人你算得出来吗?你配吗?”
“你们有看论坛的帖子吗,会不会是因为那个401班牧宵报复她啊?她被那啥不就是因为邢桐给她打了个电话吗?”
“我看到了,我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
牧宵站在这群说话的人之间,感到有些讽刺。
她想质问他们:你们认识牧宵吗?你们了解牧宵吗?
她迈开腿要走,谢媛却巴不得见她受人指责,喊到:“哎牧宵,你要回去了吗?下次再来我班上找我玩啊。”
如谢媛所愿,“她就是牧宵啊”“还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呢”之类的声音出现在牧宵身后。
她攥紧了拳,心道:牧宵啊牧宵,这以后的流言蜚语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你可得撑住了。
或许是因为情绪有些波动走了神,牧宵一个不察,不小心撞到了他人。
“对不起!”
不等她开口,被撞的人反倒先说话了,而且十分紧张害怕,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对方皮肤黝黑,十分瘦弱,走路时像极了驮着粮草在沙漠中前行的骆驼。打理得还算干净的长发垂落在两颊边,遮住了她的小半边脸以及一指节长的旧疤痕。
牧宵认得她,名字叫徐霖,成绩不错,和邢桐一个班而且是她众多跟随者之一,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但她见过邢桐放任自己的朋友们羞辱徐霖却无动于衷。
一见徐霖和人相处时的那种谨小慎微,就有些难过。
这世上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人生经历,只有在看到别人都开心的时候,才会有安全感。
于是牧宵赶紧说:“没关系的,是我撞的你啊。”
徐霖似乎感觉自己“被放过”了,嘴唇紧抿,绕过她走了。
新的一天还算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但牧宵越来越迫切地想要寻找线索,这一整天,她不断强迫自己回忆和侵害自己的那个人的有关信息,以至于连裴歌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你今晚不上晚自习,是打算去哪里吗?”
牧宵没想到他会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分心“讲闲话”,压低了声音说:“我想去一趟那天我们住的酒店,那个酒店叫什么名字来着,好长一串。”
“阿芙洛狄忒酒店。”
序曲
“是它了。”
“我陪你去。”
“你不能去,”牧宵果断地拒绝了他,“你今天刚受处分,要是再因为我逃课的话罗老师指不定会和你妈汇报什么呢。”
裴歌挑眉,“那你可想错了,罗老师什么都不怕,就怕我转校。”
牧宵:“……我这样的估计多收一个都嫌累。”
不过想归想,计划的实现还是有难度的,比如说突如其来的大扫除。
本着劳动最光荣的美好品德,牧宵放学后没有选择离开,跟着大家一起进行大扫除,上午被裴歌揍了一顿好看的胖高个犹犹豫豫地朝她走了过来,扭捏得活像个即将出嫁的村花。
裴歌刚提了桶水进教室,就瞧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呈半包围状向牧宵靠拢,拎起拖把作势要干架,结果胖小哥从身后抽出一本本子,呈到了牧宵面前。
牧宵定睛一看,感到有些意外,“这是……”
胖小哥挠着头说:“那个……对不起,胡老师已经教训过我们了,是……是我们不对,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我其实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主要是因为裴那谁……他平时老管我们,我们几个天生好动了些,就,挺不服气,我知道我今天说的贼不是人话,而且大家也清楚你为人低调,长得又温温柔柔的,那事肯定不怪你……”
“哎哎哎,越说越偏了啊豪哥,”胖小哥身后一男生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让我说完嘛,着什么急啊,”胖小哥把手上的新本子递得更近了些,“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本子弄破了,还你一本新的。这道歉的话你肯定也不爱听,这样,从今天开始,只要你有需要,保管随叫随到,等到你觉得那事过去了,那我也就能减少些罪恶感了。哦对了,我叫陈豪,你也可以叫我胖小哥!”
牧宵摆了摆手:“不用——”
话还没说完,裴歌擅自做主抢过陈豪手里的本子,“我记住了,随、叫、随、到。”
看见对方那张比自己帅还比自己拽的脸,陈豪登时憋成一条灯笼鱼,就差在脸上添上“我忍”两个字了。
陈豪走后,陆续又有其他同学找她搭话,差不多就是让她别太难过,有事的话同学们都会帮她的,站在她这边的人一定是多数。
牧宵甚感欣慰,好像在裴歌的带领下淋过一场雨后,402班的学生从埋头苦学的沉闷氛围中脱了出来,重新感受到外界的喜怒哀乐。而心底异样的温暖,或许是一种被称作归属感的东西,很多享受孤独的人压根不把这种玩意放在眼里,又或许只是不承认。
大扫除临近结束的时候,牧宵决定再擦一下门窗,她搬了张凳子放在前门,拉了一下许久未动的木漆门,谁知兜头砸下一块铁皮,那铁皮已经斑驳生锈,瞧着像是块门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