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宵将它捡起,用沾了水的麻布擦拭了两下,发现铁皮上有红漆喷印而成的字体:B402。
脑海中有什么类似的东西一闪而过,被她及时捕捉到了:那条陌生短信,E511,会不会也是代表这个意思?
她抬头看了眼门上挂着的“402班”门牌号,估摸着手上的铁皮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现在的校楼为了纪念逝世的捐赠者们已经以他们的名字进行命名了。
如果说高一年纪的那栋楼在以前是用A栋来区分的,高二是B,高三是C,综合楼是D……
那么E呢?
E栋在哪里?
发短信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发这样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给她?
带着这样的疑问,牧宵在大扫除结束后独自离开了学校。
不过她没有沿原路回家,而是走了平时都不走的东南门。
槐安市的经济重心之前一直是在城南区,不过自从城北的沿江一带渐渐被政/府开发成旅游景区,并联合几大房地产巨头联合打造了环境宜人的新兴住宅区后,城南的人口开始往城北涌动,无人问津的城南区渐渐地就像被人抛弃的小妇人一样,没落了下去,活力不再。
从学校东南门出来迎接她的就是槐雨路,几十年前这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槐花,后来为了建学校,不得已把它们都砍了,只留下了一颗巨大的老槐树,蹲坐在街边,对着路人送往迎来。
读小学的时候,牧宵常常打这边路过,每每到了日落,摊贩们就会定时定点的出来卖小吃,各式各样的粉面拌着老板们特制的红油辣椒酱,令牧宵无比神往。
她随意找了个摊点坐下,叫了一碗热干面,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这是四天来她第一次把糟心事全部忘在了脑后。
一碗面快要见底,牧宵的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着某解密综艺的推送消息,牧宵拿起手机一看,发现上面还附带了解密综艺的宣传语:“究竟是寻求真相的过程更残酷,还是真相本身更令人绝望?”
牧宵慢慢放下手机,她有些怀疑,这样强求抓到那个男人,真的就能抓住他吗。其实只要她不说,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把,它会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永不见天日,她可以和妈妈一走了之……这也是一种选择,不是吗。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妈妈,她都不能放弃,逃避是卑劣懦夫的勾当。
这一天是4月6日,落日悄然隐去,像是为长夜拉开了序曲。
路灯一个接一个亮起,照着夜行之人。牧宵看了看时间,打算起身离开,老板却走了过来,“小姑娘,稍等一下。”
牧宵第一反应以为他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付钱了,正要扫码,谁知老板却说有人已经帮她付过了。
牧宵:“啊?付过了?”
老板往她前面放了瓶饮料和一个信封,“对啊,一个戴着口罩的人,穿了一身黑,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付了钱就走,还让我把这两样东西给你。”
说完老板转身又去忙了。
牧宵盯着那瓶冰镇饮料看了会,忆起曾经在阿芙洛狄忒酒店喝过同一个厂牌的,就是因为这款饮料……不,应该是有人在酒店里的那瓶里做了手脚,所以那天她才会浑身无力……
想到这,牧宵顿时如坠冰窖,她拆开信封,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里面放着一张信笺。
她有些紧张地展开信笺,一张照片顺势掉落出来——那赫然是她没穿衣服的画面。
几乎是在捡起来的同时,牧宵就把照片撕了个粉碎,害怕和恐惧宛如一条毒蛇狠狠勒住了她,她还没有产生掉眼泪的冲动,双眼就充红了。
她大口喘粗气,继续读信笺上的文字:
亲爱的牧宵,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不记得也没关系,我现在来提醒你了。
看到你还能这么忘我地在路边吃饭,我真是有些感动,好想过去抱抱你。
你不孤单,我的公主。那些伤害你的人,骑士会替你审判她的。
愿你永远记得,我在注视你。
看到这,牧宵猛地从凳子上坐起,警惕地四处张寻,宛如一只被瞄准的兔子在徒劳地寻找猎人的枪口……
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一家书店在夜色中亮起了灯。推拉门上挂着的老旧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头发带着自然卷的男子从书店内走出,他身上有一股儒雅与浪漫并存的气息,肤色白皙仿佛许久没有受到炙热阳光的烤打,身材比例算得上一绝,可惜穿着宽松的白T,水洗牛仔裤一只是挽上去的,一只垂落在脚踝,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一手提了带垃圾,一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见了周老师发来的信息:小林啊,有个事想拜托你……而后他从一连串的事件说明里看见了主人公的名字:牧宵。
长睫颤动,似乎代替了主人内心的波澜,他咬紧后牙根,最后又无力的叹了口气。
摩托赛道上,引擎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呼啸,裴歌骑过终点,在队友的迎接下熄了火,摘下头盔,队长拍了拍他的肩,“可以啊裴少爷,又刷新了自己的记录,上次你摔出跑道,吓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裴歌冷冷看了队长一眼。对方知道自己说错话,悻悻地离开了。
“裴歌,你的电话。”助理把手机扔给他。
裴歌接住,看了眼号码,没有挂断,选了接听。
“小裴,你说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没有差漏,钱也收了。”
“嗯。”
“这样会不会还是有点危险?要不干脆一点。”
“没必要,”裴歌拒绝道,“这样就可以了。”
亨利酒吧门口,逃课出来的谢媛已经玩累了,她和几个同行的女生穿得十分成熟,脸上也化了浓重的妆,一个个都扶着墙呕吐不止。
“这酒……好喝,有品位。下回,咱们……还来,”她迷迷糊糊地说着,一面和闺蜜们告别,独自走了。
角落的隐秘处,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拉低了帽沿,快步跟了上去。
谢媛走了约莫百米,发现周围没有车辆经过,这才想起掏出包里的手机,准备在app上打车。
一只手从她背后绕了过来,用做了特殊处理的手帕迅速捂住了谢媛的嘴!
谢媛:“呜——!呜呜呜!”她一边叫一边疯狂蹬腿。
黑衣男子凑到她耳边,笑道:“你不是觉得牧宵不干净吗,那你也来试试好了。”
城北区的横江大桥上,车辆来来往往。一刚上岗实习的男护士骑着小电驴从大桥边边行驶而过,他戴着与度数不相符的近视眼镜,艰难地睁着眼。
奈何医院病人太多,他已经熬了两天没合眼了,一下班整个人都放松了,困意更是不顾一切地涌上来。
行驶到桥段尽头时,小护士忍不住垂下了头,车头歪歪斜斜不受控制地往桥与城区的接壤处撞去。
这一撞可算把他弄清醒了,可等回过神来他已经从桥上飞出去了——
“哎呦喂我的腰啊,”青年嗷一通嗓子,不过好在他掉落的位置有杂草垫着,周围没有大型石块,而且地面离桥很近,没摔出大问题来。
他的小电驴就不同了,从少了护栏的桥上冲出来后直接滚到了下面的江边。
小护士只好摸索着去下头把坐骑拉回来,刚拉上半截来,他余光瞟到桥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擦干净眼镜定睛一看:桥底下居然吊着一个装了女人的麻袋!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了110:“喂?警……警察吗,杀……杀人了!”
死者
4月7日凌晨,横江大桥上过往的车辆比平时白日里少了许多,但这些车辆的驾驶者每每行驶到桥尽头,总忍不住放慢车速,凑到窗边,看看桥底下出了什么状况。
警队在小青年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了事发现场,他惊魂未定地扶着小电驴,站在桥头边的空旷场地接受警方的询问。
寸头警察站在警戒线内使劲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看着几个消防员把桥底下吊着的尸体缓慢地往下放,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公职在身,他真想把这大晚上接到的命案往边上一撂。
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严悯身着青绿色夹克,黑色的紧身裤衬得她双腿修长,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双眼明亮而有神,可惜半永久型的黑眼圈出卖了她睡眠不足这一事实。她穿过警戒线,周围正忙着取证的工作人员纷纷朝她打招呼:“严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