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宵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道:“没有!我没有见过她!”
周明义眯着眼睛看了牧宵一会儿,“哦,因为你妈妈说你生病了,想问你好点没有。”
牧宵知道自己紧张过头反而露出马脚了,于是飞快地点了点头,“我没事了,老师再见。”
说完她转身进了办公室。
吐露
胡春兰给牧宵搬了张凳子坐,“你是想告诉我比赛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对吗?”
牧宵点点头,她有些警惕地环顾四周,轻声问道:“老师,办公室里没有人了吧?”
胡春兰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嗯,你放心,有什么事你和老师说,老师会为你做主的。”
“胡老师,如果我和您说了,您可以帮我保密吗?还有,您真的会帮我吗?”牧宵不放心地追问。
“你是学校的学生,如果有什么心事,当然可以和我们老师说,在学校里老师给学生排忧解难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话给了牧宵极大的鼓舞,在这一刻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爸爸你看,这世上果然还是正义居多。
可是她要怎么给酒店发生的事定性呢?凌乱的词汇在她脑海中一一盘旋,她不是无法描述,而是耻于去形容这件事。
直到多年后,她才能坦然地回忆,“我对性的第一次了解,源于一个词,性侵。”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当年身为受害者,竟然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沉默良久,胡春兰正打算引导她说出心结,却见牧宵缓缓闭上了眼,面露苦色,像是陷入一场噩梦中,“那天晚上,因为……”她顿了一下,没有睁开眼睛,决定隐去一些事情,“因为有事,我很晚的时候还出去了一趟,等我回酒店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有一个,男人。”
听到这,胡春兰顿时猜测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她脸上和蔼地笑容也僵住了,身为女性,身为老师,同情和愤怒这两种情绪在她心□□织不断,她按住牧宵略显瘦弱的肩膀,小心翼翼问:“那……那个男人,他有没有对你……”
或许是因为老师的关怀让她感受到了类似母亲的保护,尽管双眼紧闭,眼泪还是不要钱似的涌出,牧宵捂住脸,用异于常人的声音压抑道,“他强/暴了我——”
也许放到电视剧上,胡春兰会这样点评眼前这一幕:演员一般,台词尴尬,太过魔幻。可现实不同,这是自己带了两年的学生啊,一个未成年,为人如何她都看在眼里,就因为外出参加比赛,就遭遇了这样的祸事,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这三天是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建设才敢跑来和老师说出这句话。她甚至可能没有告诉她妈妈。
胡春兰有些不知所措,但多年的在校经验让她还算稳定。她很快调整自己,一边安慰牧宵一边思考。
这是在学校带队外出时发生的事,如果这件事被外界知道了,那将会牵扯到很多人,尤其是身为班主任的自己……胡春兰在为牧宵的遭遇感到痛惜之时,叹了口气。
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比赛失利,后是邢桐失踪,现在居然出了性侵这样的事,真是造孽。
很快,牧宵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再次请求:“老师,您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尤其是我妈妈,拜托您了。”
胡春兰:“如果这是你的愿望,老师不会违背,但是你确定自己能抗过来吗?毕竟这是犯罪,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说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事,牧宵摇摇头,但通红的双眼立马变得坚毅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胡春兰有些懊恼,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现在的教育是有缺陷的,因为忌讳所以避而不谈,看着牧宵几近天真的脸庞,她问:“你打算报警吗?”
“不行,这样会有很多人知道的。”
“但是不报警的话,你就算知道是谁,也没办法让他绳之以法,不是吗?”
牧宵愣住了。
“而且,就算报了警,你找到了那个人起诉他,你有证据吗?”
牧宵眼里的光忽明忽灭,她不确定地问:“性侵……的证据是什么?”
“除了你的陈述,更重要的是事发点,也就是4月3号那天你所住的酒店的物证,例如那个男人留下的毛发、精斑液体,反抗过程中对方在你身上留下的刮伤扯伤,都可以作为性侵证据。”
这些话宛如一盆凉水兜头罩下,叫牧宵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脸色唰然惨白。不管上生物课的时候有多么羞涩,该记住的知识她还是记住了,所以胡老师说的名词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怪不得那个人要把她丢到浴室清洗,他是……在销毁证据。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要从她身上提取证物,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师可以帮我在不报警的情况下把凶手揪出来吗?因为我可以肯定,他是学校里的人,因为,因为那个时候,他叫了我的名字。”
看着牧宵那副不屈不挠的样子,胡春兰反而有些为难,她拍了拍牧宵的后背,“老师,老师做不了主,可能需要和学校领导商量一下,我建议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商……商量?”牧宵有些困惑,她能感受到老师对她的关心,但也能感受到抗拒。是因为困难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虽然胡老师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给了她不少启发,但这样一来,她找胡老师说出这件事好像是在作无用功。
砰——的一声,档案室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胡春兰和牧宵都齐齐站起来,“有人在档案室吗?”
像是在回应她似的,紧闭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人后,牧宵几乎是感到一阵恐惧。
“谢媛,你刚刚一直在里面?”胡春兰质问道。
名唤谢媛的女生剪着齐耳短发,生得娇小可爱,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上还拿着一份档案袋,“胡老师好,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只是因为转学的事情要来这边盖个章,没想到居然——”谢媛看着牧宵,伪装出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样,“对不起啊。”
她这副样子在老师眼里看起来还算诚恳,在牧宵看来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她是真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于是向胡春兰老师鞠躬,“今天谢谢胡老师了!我先走了。”
“啊,好的。”
得到应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打算回去继续上课。
她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就跨回班上,
身后的人却饶有兴趣地紧跟其后,在一个转角成功拦住了她。
谢媛:“哎—牧宵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我一概不想听。”说罢牧宵越过眼前行为有些乖张的女孩,但对方伸出一只手顺势扯住了她的后领子,牧宵不可能放任对方做出这种无理的行为,于是回过身一把推开了对方。
别看谢媛个子小小的,但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弄了一身毛病,混成了个小太妹,成绩一般,嫉妒心还强,看不起那些埋头读书所以成绩优异的穷人家小孩,上个月做得太绝,“失手”把自己班上一女生推下了楼梯,造成骨折,尽管家长赔了医药费,也愿意给学校塞钱,但槐安一中的校长极重名誉,再要她不得,勒令退学。虽然她一再声称自己是转学,但学生们都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
牧宵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嫌恶,劝道:“谢媛,我们没有好到可以动手动脚的地步,而且你马上要转学了,不要没事找事。”
“呦,知道我要转学了,小废物也硬气起来了哈!”谢媛没被她这一推给吓到,拍拍前衣,“你现在是个不干净的人了,装什么清高呢?”
对于她的嘲讽,牧宵在档案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谢媛这类人,无所事事以欺凌他人为乐的人,失去了同理心,所以她不打算陪这种人胡搅蛮缠,闭口不言。
见她没有半点波澜,谢媛问:“你刚刚为什么不敢提邢桐?”
牧宵眸光一顿,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为什么要提她?”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谢媛嘴角上扬,“因为邢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
“哦,她知道你在旁边吗?还是你根本没露面,躲在角落里偷听,”牧宵反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