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活动时间,我无意中发现曾建华用看猎物的眼神偷偷看着她,于是忍不住想和她提个醒,因为邢桐说过,曾建华是杀过人的客人。
走近后,我发现她正盯着学霸墙上的某张照片出神,那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气质温润,没在笑,但却给人很温柔的感觉,我竟也忍不住想亲眼见见他。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叫何疏林。
牧宵似乎是被我撞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她没有避开我,反而主动和我打招呼,问我的名字,我头一次这么乐意地告诉对方:“徐霖,我叫徐霖。”
我和她谈了许多,发现她竟然也很喜欢看推理类的小说和电影,她还告诉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找她玩。我嘴上说着好,但心里却知道,我的身边除了邢桐这类冰冷的怪物,不会再有任何温暖的东西出现了。
而且我怎么会嫌弃她呢,她聪慧又可爱,是个好人。
所以我拒绝了邢桐,只同意帮她在牧宵手机上安装定位器。
她更加嫉妒了。而这,也成为了我灭顶之灾的源头。
哪怕是找了一层楼的客户轮/奸了牧宵,她也还是不依不饶。她拿着牧宵被曾建华□□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强迫裴歌看。她希望裴歌的正常人格在痛苦的打击下完全扼杀。
但没能如她所愿。
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她给我讲了她在国外发生的事,希望同样的事都在牧宵身上重演一遍。
我拿什么拒绝呢?我的指纹我的血型都刻上了邢桐的名字,甚至替我交的医药费,也是用邢桐的身份证去贷的高利贷,我根本还不上,一旦邢桐停止为我还钱,我和妈妈都会死的。
恰好我也累了,我做了坏事,早就不想干了,所以我同意帮她。
我之前在牧宵手机里装定位系统的时候,还设置了一个隐藏联系人:1900 0119094。
这并不是我真实的手机号码,而是为了向牧宵透露讯息留下的暗号。
我还在自杀前故意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好让她看到这串号码。她喜欢看电影,一定会察觉到这串数字的空格不对劲,只要去网上搜0119094,就会知道我和邢桐之间的联系。
至于1900……
那其实是我的一个私心。
偶尔我也会打扮成邢桐的模样去逛街,最喜欢去的还是书店。
我没想到,自己会遇上学霸墙上的那个男人,推开书店门的那一刻,他正在打理盆栽,旁边的猫窝在桌上,似乎是犯了错,而男人嘴上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脸上却挂着浅淡的笑。
我失神了片刻,直到他冲我笑着点了点头,才醒过来。
当时的我一定是面红耳赤地走进了书店,还要假装镇定。
站在书架前挑书的时候,他恰好捧着一堆书从我旁边经过,他的手臂擦着我的肩过去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男人身上淡淡的花香,好像让我醉了。
那之后我会固定时间过来,就只为偷偷看他。
死前那一天,我特意穿了过生日时邢桐送我的礼物,一条碎星连衣裙,本来打算到死也不穿的。
不过他看见我过来后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我没感到失落,这样就很好了。
我借了编号为1900的那本书,在里面放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素描画,还有一个,是用我自己的字迹写下的“徐霖。”我到底还是希望他能记住我的真名的,毕竟一生就心动过这一次。
自杀的地点是我选的,是父亲失足落水的横江大桥。本来按计划只是要用邢桐交给我的那把水果刀,但我一早就准备好了石头和绳子。
因为多次重复自杀场景后,我发现邢桐根本不会进到场地里来,我告诉她,根据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犯罪人一定会在现场留下痕迹,以防万一,不要靠近我。
她信了,找了裴歌来拍视频,但是裴歌的母亲付馨似乎发现了我们在做什么,于是派了一个男人来帮我们,那个男人叫徐中复,是个出租车司机。他说如果有个万一,他还能顶罪。
他对付馨十分死心塌地,就连当年裴歌发病,砍伤了他父亲裴树,最后却被付馨反咬一口,说裴树是精神病的事,也有他的参与 。
不过这些纷扰都和我无关了,我很满意这个结局,至少牧宵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成为罪人。
说实话,来世上走这一遭,我过得贫穷,卑微,不像个人。我很不满意,但谁也救不了我。
那就走吧。
终章
牧宵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联手打造的,多可笑的闹剧。
邢桐仿佛是知道她一定会来,依旧保持与裴歌面对面的姿势,偏过半个头,嘴角扬起轻蔑的笑。
“牧宵啊,你现在有稍微理解我了吗?”
少女握着裴树留下的两样东西,隐忍情绪反问:“理解你什么?是利用徐霖做你的替身,还是找人侮辱我?”
邢桐不笑了,因为裴歌放开了她的手,害怕地躲开牧宵的视线,开始后退,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牧……牧宵,是牧宵!”他甚至往桌底下钻。
邢桐及时揪住裴歌的领子,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清脆的耳光,“废物!你怕她做什么,你喜欢的是我!”
裴歌挨了一耳光,呆了片刻,随即又钻到了桌底。
牧宵冷冷地看着两个人,擦去半边眼泪,她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邢桐、徐霖、裴歌,这三个人,一个从小遭到父母抛弃,在国外度过了一段悲惨的童年,一个穷到无路可走,只能接受别人的胁迫,还有一个是精神病患者,不发病的时候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比起他们,她好像还颇为幸运了?
邢桐敏锐地捕捉到牧宵眼神里的变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局面,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牧宵和自己一起堕入地狱,从身到心一起毁灭。
“你这是什么眼神,牧宵?你就一点都不感到绝望吗?”她慢慢走到牧宵面前,瞪圆了眼,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裂缝,“而且我很好奇,曾建华让你做抉择的时候,为什么要假仁假义地选我啊,是我给你下了药,让你在阿芙洛狄忒被十二个男人欺负的不是吗?你是恨我的吧,为什么不承认呢?真相,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我没死,我以徐霖的身份活得好好的。”
牧宵还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说。
“我真想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因为愤怒,邢桐的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配上那张精致的脸,俨然成了毒蝎美人,“我最讨厌你这种眼神,就像罗琦当初看我一样。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我现在是徐霖,你没有任何证据抓我,我会安然无恙地活着。”
牧宵痛苦地闭上眼,不忍看她以及躲在桌底的裴歌,“你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正确的路走。”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邢桐笑了,“你没见过我所在的世界,冰冷、黑暗,连路都看不到。”
牧宵否认地摇摇头,“冰冷?你有没有试着感受旁人的掌心,是热的啊;黑暗?你有没有攀登过山顶直视日出,那是光明啊。我告诉你邢桐,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不会变成你,也不会理解你,因为我会坦然接受这世上的善意,紧紧抓住那些别人伸过来的手,不像你,在罗琦愿意忏悔给予你帮助的时候,你拒绝了,所以你没资格要求别人陪你下地狱。”
邢桐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呵,你是不是觉得十二个男人有点少啊,而且徐霖为了护着你居然选择那样的自杀方式,还有裴歌,他另一面人格甚至喜欢你,你多幸运啊……”
她话还没说完,在门口听得差不多的蒋慧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一口唾沫吐在邢桐身上,“呸——”
牧宵:“妈?你怎么……”
蒋慧略过她,转身对严悯道:“警察同志,牧宵……牧宵,”她哽咽了两句,“我女儿,她是不爱说话,可她本本分分老实做个学生,努力读书,孝敬我这个母亲,她在校尊敬老师,在班上吃了亏她也不吭声,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她除了跟了我这个没钱没本事的妈!她有什么错?!求求你们,还她一个公道吧……”
严悯托着蒋慧,“您……哎,我们当然会尽全力的。”
她招了招手,让外面的警员把蒋慧带出去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