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宵拍开他的手,“你这个疯子,你杀了人,还不止杀了一个?!”
曾建华笑着走向其中一个架子,大手一挥,把洋娃娃全部拂开。
架子上的娃娃都是摆设,目的是掩饰藏在后面的人类白骨。
曾建华张开双臂,得意地向牧宵展示:“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因为她们都是我的附属品,死了也应该和我在一起。”
牧宵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尽管害怕,双目依旧充满倔强。
他又道:“不过你和她们不一样,对于我来说,你是干净的,唯一的,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这间屋子展示给你看,我们会过上没人打扰的生活,”他凑上前,用痴迷的眼神打量牧宵,“你逃不掉的。”
然而,老天像是特意和曾建华作对似的,一个浑身湿透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上握着一块随手捡的石头。
何疏林将重物高高扬起,乌黑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只眼睛,显得此刻的他冷峻决绝,“你休想。”
闻言,曾建华猛地回头,迎接他的却是一记狠击!他的右眼当场被砸得睁不开,一片血肉模糊。何疏林不依不饶,不断击打他的头部,连带着所有受害者的怒火,一起发泄出来,似乎打算就这么活活把人给砸死。
直到曾建华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晕了过去,他在停了手。
“呆头哥哥!”牧宵扑到他身边,到处检查,“你……你没受伤吧?我看见他把书店给烧了……”
何疏林喘着粗气,露出浅淡的笑,“我没事,”他一把握住牧宵的冰凉的手,“走,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牧宵重重点头。
两人从地上起来,躺在地上的曾建华却缓缓半睁开眼,费力地从雨衣里掏出□□,瞄准了走向门口的何疏林。
突然爆起的枪声把牧宵吓了一跳,方才还紧紧牵着她手的人毫无征兆地踉跄了一下。
牧宵难以置信地看着何疏林身上多了一个红黑的血点,倒地的功夫,血已经染红了大半的衬衣。
她慢慢蹲下身,满脸错愕,“呆……呆头哥哥。”
何疏林张了张嘴,想安慰她一句“没事,”但因为枪伤,他只能躺在地上发出一阵抽搐。
曾建华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他娘的……居然弄瞎我一只眼睛,老子要你偿命!”
牧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飞快抓起地上的破碗,把尖利的一角按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你要杀他,我就陪他一起去死!到头来你白忙活一场,什么也得不到!你开枪啊!”
她慌不择路选了下策,想赌赌看,曾建华对自己的执念到底有多深,谁知曾建华居然真的有所顾忌,没有扣下扳机,与牧宵两两僵持。
过了好一会儿,曾建华看了眼地上止不住流血的男人,估计就算不开枪,何疏林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命丧于此,咬牙切齿地把枪扔在一边。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大步走向牧宵,强行拖着她往屋外走。
屋外的雨冰冷刺骨,牧宵只盼着警察能快点查到这,把何疏林送到医院去。
她被拽着走了没几步,就被狠狠地扔在地上。她抬头,这才发现木屋位居高处,底下是一条算不上宽,但却十分湍急的河流。
牧宵冷笑,“怎么?你想让我从这跳下去吗?”
曾建华不断往前走,临到边界处,再往前踏一步,整个人都会跌进河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手机,还有一个,正是他从阿芙洛狄忒带走的黑盒子。
牧宵愣住,随后问:“你要做什么?”
曾建华:“受人之托,替她做件事。”
牧宵没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曾建华居然还有心思完成别人交代的事。
曾建华左手握着黑盒子,悠闲地道:“我想你之前也猜到了,这个——是针孔摄像头,记录了我疼爱你的画面。你一定很痛苦吧?明明已经抓到我了,却因为没有证据,而无法以强/奸你的罪名对我进行起诉。”
“你到底要做什么?!”牧宵感到自己要被逼疯了。
曾建华:“别急啊,听我说完。你们不是还在找,到底是谁杀了邢桐吗?”他扬了扬手机,“她死的时候,我全程都在现场,还用手机给录下来了。”
“做个选择吧,强/奸你的证据,和邢桐死亡的真相,只能选一个。”
那一刻,牧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明白,曾建华说的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何在。
不等牧宵做出回应,曾建华把后果强调一遍:“如果你选择了强/奸的证据,我会把唯一能解开邢桐死亡的视频,扔进下面这条河里。但是,当你选择真相后,我并不会毁了你的证据,因为做出决定的那一刻,那个人会把你被□□的视频通过直播的形式展现给网友,你的裸/体会像教材一样,在互联网上广泛传播,不管隔多久,都难以消除这个视频存在的痕迹。”
雨下得更厉害了。
这是……那个人给的游戏规则吗。
牧宵在这一刻,体会到了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的无力,寒意浸透骨髓。
这场荒诞的闹剧,从头到尾都像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她不禁在心里发问:值得吗牧宵?你只是想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只是想要守护平凡的人生,却让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受到伤害……
她真的好累,这一切都是邢桐的错啊,她的死难道不是报应吗?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为邢桐查出真凶的义务……
她能不能自私一次,让性侵这件事快点翻篇,其他的一律不管。
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意志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倾颓,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黑盒子,把黑盒子给我!”
然而脑海中涌现了许多人和事,牧也、蒋慧、严悯、丁秦、何疏林……她是万千人中十分不幸的一个,但不是唯一,甚至在追求真相的道路上遇到了一双双援手,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是在和坏人们做斗争,是经过重重打击后的自己,在和受到侵害时懦弱无能的自己斗争。
她是一块盾,不停前进只为了击退所有的矛,她还没有抵达真相,怎么可以就此驻足。
大雨掩埋了这一场沉默。
牧宵缓缓抬头,目光坚定,伸手指向了曾建华握着的手机,“邢桐,我选邢桐。”
了结
曾建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露出不解的神情:“你说什么?”
相较之下,牧宵表现得尤为果决,她重复一遍:“我选邢桐。”
曾建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番选择,但规则就是规则,他只管完成别人交代的事,剩下的都不必多想。他凝视牧宵许久,随及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
“如你所愿了,”他突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不如……我们一起看看,在这场直播里,网友们都说了些什么吧?”
说着,他握着手机朝牧宵走来。
牧宵攥紧拳垂下头,痛苦地闭上眼。
然而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两声微弱的犬吠,曾建华脸上的笑凝固了,愣愣地等了一会,只听那犬吠声此起彼伏,愈发清晰,他啐了一口,“艹他妈的!我怎么没想到何疏林一定报了警,王八羔子,”他看了眼牧宵,随后眼疾手快地拉过牧宵,裹着她往车那边走。
牧宵冲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只好说:“曾建华,你带着我只会是个累赘!你现在一个人跑还来得及,把邢桐的视频给我,放了我!”
“说得好听!”曾建华打开车门,一把将牧宵摔在副驾驶座上,绕了个弯从另一边上了车,“你不过是想救何疏林罢了,给老子死了这条心!”
他转动车钥匙,瞥一眼后视镜,见何疏林捂着受伤的部位从屋内踉跄着出来,“妈的,真是阴魂不散!”只是时间紧急,他来不及下车往何疏林脑门上补一枪,踩住油门往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开。
因为失血过多,何疏林脸色惨白,不顾身上的枪伤,钻进车内后直接跟了上去,只要他不跟丢,警察一定能找过来,牧宵就还得救的可能。
然而严悯循着何疏林的地理位置追过来,才发现唯一的路口因为下雨塌方导致无法通行,只好另辟蹊径,一伙人弃车而去,进了丛林。
虽然她很纳闷,她未婚夫哪来的神通,请了这么一群比正规军队还要出色的雇佣兵,不仅如此,还把警犬也带上了,哪怕是刮风下雨,也能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