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槿使劲捶他的背一拳:“我知道你去做什么,我是问你为什么去!”
易青巍假意咳了一串:“那您问得不清不楚的,不能怪我。”
“小野回去了?”
“嗯,我去胡同里找他,他早就回英国了。”
“不应该啊。”
“应该。我之前,还困在小汤山,我叫他别等我了。”
“你活该。”易槿又去揉自己捶过的地方,“你去找他,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喜欢我了。”
易槿顿了一下,细想:“那为啥还什么也不顾地跑回来,就为着你。”
“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除了迁就着还能咋办。”易青巍不愿意再和亲姐分享自己的感情历程,问,“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睡觉?回程没买着直达,在俄罗斯转机,把我整得半死。”
易槿退开一步,瞪他:“还睡觉,等会儿爸爸起床,得再轰你一轮。”
易青巍一清二楚:“哥哥回来,还有第三轮。所以让我眯一会儿,偷得几分钟是几分钟。”
易槿还恨恨的:“我们仨干坐着等你一晚上,没良心的。”
易青巍委屈:“我说了不回的嘛。”
易槿白她一眼,要放人时,反而被他拖住。
“怎么了?”
“等我睡一觉,晚上补那顿庆功饭。”
“行。”
“叫上宋叔和陶叔,哥哥嫂子一家,还有表哥表嫂一家。”
易槿头大:“这么大阵仗?”
易青巍笑:“这一遭,好歹大家都算死里逃生。”
“可以,我一会儿去看看地方,在哪儿吃。”
“咱家。”
“李姨还没回来。”
“我做。”
“你吃还行,能做个屁。”
易青巍无端想起宋野枝说自己擅厨。他柔柔地笑起来:“那你帮我。”
“我帮不了。”
易青巍不依:“反正得在家里吃。”
“行行行。”易槿想起什么,“小欢与来不了,非典一解禁,就回广州去了。”
“动作这么快?”
“对,跟那边儿有啥吸着她似的。其余人都能齐全。”
易青巍点头:“好。”
扶着易槿的肩进门,易青巍状似随意地问:“我在医院这些天,爸爸身体怎么样?”
“就那一回高烧,其他时候都好得很。”
完了,他又想起宋野枝来。这一次易青巍不挥了,索性让他安稳在自己脑子里待着。
“我没盯着的这几顿,爸爸的药有在吃吗?”
易槿觉出些不对劲,扭头看他,但看不出什么名堂:“一直吃的呀,遵您医嘱。”
“行。”
到了房间,易青巍放开她,招招手,说:“我先去睡了,帮我在爸爸那儿打会儿掩护。”
易槿要走,易青巍扯她衣角。
“啧,还有啥。”
“姐,把乃域姐姐也叫上吧。”
易槿刚皱上的眉头僵住了,没舒开:“你居然记得她的名字。”
“王行赫婚礼那次写过,就记住了。”
“叫她做什么。”易槿直直盯着他问。
“她还没来我们家吃过饭吧。”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摇摇头,弥补说,“算了,这次不合适,下次,我们下次家庭聚会一定要带上她。”
易槿默声。
易青巍看着那个眼神,有些心疼姐姐,笑着拉近一截,轻声说:“这么凶干什么,没事儿的。”
易槿转了转眼珠,不知为什么泪就在眼睛里噙着。这件事,她从没奢望着能从家人身上寻求力量。
但她得到了。
她低了低头,掩饰潮湿的哭意:“你去这一趟,小野还跟你说了不少事儿。”
“……”
易青巍惊异,问:“宋野枝,那二傻子也知道?整天儿傻愣着——他居然也知道?”
易槿:“……”
不知道谁愣。
她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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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滴存稿已没有。也好,接下来同悲共喜吧咱就。
第62章 出柜
身体倦怠至极,精神却持续亢奋。
这种状态易青巍习以为常,应付得驾轻就熟。
光线过于亮,他合上窗帘,戴上眼罩。总有细小的声音侵扰思维,他蒙上枕头,戴上耳塞。
毫无效果,也无碍。
装备齐全的他陷在柔软的大床里,潜入孤静的世界,闭上眼睛,开始想念宋野枝。
他从不强制自己入睡。
临入眠前,他想,难的时候要来了,好的日子也近了。
楼下渐渐开始热闹起来时,是下午五点。易焰一家最先到达,沈锦云家紧随其后,沈乐皆携着甘婷艺开车绕路,接上宋英军和陶国生一道来。
易青巍和易槿在厨房研究菜品,一人捧着厚厚的食谱,另一人抬着笔记本电脑,苦思良久,其间对视一眼,两姐弟点点头,异口同声建议:“还是给酒店打电话吧。”
之后分工合作,易青巍给客厅众人添茶续果,易槿联系酒店经理订餐送菜。
自前几年沈建业脑溢血去世后,易伟功和宋英军聚得越来越频繁,每次都如久别重逢一般,加上陶国生,三个话篓子碰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其余小辈就成了背景板。
易青巍倒茶倒了一半,被拎到书房,听了易焰的一通训。出来后,路过客厅,他连椅带人将电视机前的易恩伍抬起来,搁到沙发背后,说:“离电视机远点儿,别才上初一就整副眼镜儿戴上。”
易恩伍刚摆脱小学生的身份,站在青春期的当口,想显得叛逆些,但在易青巍面前他硬气不起来,只得点头说:“好的小叔。”
沈乐皆坐在沙发上围观这叔侄俩,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易青巍坐下来。
“你前几天去哪儿了?”
易青巍问:“我姐找你了?”
沈乐皆看了一眼那边侃得开心的三个女人,说:“找了,我们这一圈儿都找了一遍,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去找宋野枝了。”
沈乐皆至今不知内情,他疑惑道:“小野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是去看看。”
易青巍想了想,叮嘱道:“一会儿你别说话,也什么都别做。”
沈乐皆奇怪:“我说什么话?”
门铃按响,是送餐的到了,该摆桌吃饭了。
易青巍起身去开门,留了一句:“记着就行。”
菜一盘一盘端上桌,易青巍按住易伟功和宋英军递到嘴边的酒杯,指了指碗,说:“您和宋叔先吃点儿饭菜再喝。”还不忘强调,“浅酌。”
易青巍先用公筷替他们备了菜,再去招待座上的其他人。
放在以前,这档子事都是由易焰或易槿来做的,如今易青巍自然而然地接了手。
易伟功笑着感叹:“我们老了,孩子们长大了。”
宋英军看着易青巍周到成熟的姿态:“对,长大了。”
“我听说小野又回去了?干嘛呀?留身边儿不好吗?我看小野那孩子可不像喜欢往外跑的。”
宋英军从鼻腔中舒了一口气,尽显老态。
“我也在想……”他改了话头,“但这次,确实是他自己提出要走的。”
“你肯定是没留,只要你说一嘴,他肯定不会走了。”
宋英军摇了摇头,提起酒敬了易伟功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咯。”
酒酣耳热,酒足饭饱,即将罢筷之际,易青巍一手握酒瓶,一手端酒杯,从头走到尾,说着吉祥话和祝福语敬了所有人一杯。最后,他回到自己位置,站在长桌边上,说:“今天请大家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的。”
易槿的筷子僵在半空。她看到易青巍仰首挺胸,眼中无限舒畅的模样,加上早上那番问话,她隐隐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小巍!”她急急地严声叫他。
易青巍给了易槿一道目光,笑了,安抚她,却不做理会,继续说:“这件事,不大,不小,但应该让大家知晓。我等了很久,有幸在最近几天得到了机会。”
易槿蹭地蹿起来,唤他大名:“易青巍!”
席间,已经完全静下来了,唯易恩伍还在埋头顾吃。
易伟功一抬手:“小槿,怎么了,让弟弟说呀。”
易槿不知该把易青巍拖出去还是该蒙易伟功的耳朵,她急了:“爸——”
他脱了口,不疾不徐说:“我喜欢宋野枝,喜欢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