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北君问,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起,出租车到了,她抬腿往外走,把电话划成短信,手指在键盘上敲着。
北君知道自己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她一心两用,边听许知珩的回应,边给师傅发消息,让他在门口等。
可短信发出去了,她也走出了家里的铁门,还是没等来那头的回应。
“行。”
她挂了,把手机给唐九年,随后关车门,把唐九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隔绝在外。司机是个暴脾气,门被使劲关了之后开得很猛,路边的景色迅速倒退,路过颜色鲜艳的地方,就会在北君的脑海里留下一块印记。正如从小到大跟许知珩拉拉扯扯的这些年,也有些事情让她印象深刻。
小时候大人都忙,十天半个月不沾家都是常事,两家都有保姆在照顾,她家的叫张姨,他家的叫柳姨,保姆走得比较近,有段时间张姨请病假,柳姨就叫三兄妹到许知珩家吃。她吃饭不挑,但就是不爱吃葱,有葱味儿她都咽不下去。
饭前忘记跟柳姨说了,结果那天每个菜都有葱花,北君咬着筷子直皱眉头,最后咽着一碗白干饭吃了。
两天后张姨回来,两人一起去买菜,等各回各家时,柳姨才把一卷葱拿过来塞进张姨手里,“哎哟我给忘了,那孩子不让我买葱。”
张姨也“哎哟”了一声,拎着菜的手往上提了提,“我家那老三也不吃,我每次只买一点,给老大老二做,你这太多了,够我们吃一星期了。”
“他以前倒是吃的,可从两天前开始,说吃葱头疼,我就不敢买了。”
北君在院子里晒太阳,把两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在张姨打开铁门的时候,她呲溜蹿了出去,熟门熟路地来到许知珩卧室,问:“许知珩你家怎么不买葱了,不会是因为我吧?用这招我可不会上当,我以后又不吃你许家的饭。”
“我许家的饭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至少现在你还不行,以后的话看你表现。”
对于许知珩当时的回应,北君只觉得他狂妄得无法无天,可经历的事情越多,就越了解许知珩这个人,他即使在疯玩儿的时候也很注意火候,在北君横在男生堆里听着他们四方八侃的时候,她从没听过许知珩开过任何女生的玩笑。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一直都在试探,她到底什么时候行,她的表现到底合不合格,所以她为了气高蔷提出可以谈恋爱的时候,他没有接受,她说徐介更适合她,他也从来不死缠烂打。
他任由她在感情这条路上摸爬滚打,甚至表现得比她更无畏,他可以把两人的关系隐藏到地底下,能让身边所有人都不将他们的关系挑明,正是因为他吃透了她这个人,对于轻而易举得到手的东西,从来不在乎。
所以她吃到了苦头。
……
提前跟梁欢说了到她家吃早饭,到了那正好七点半,她家阿姨正把早饭摆上桌,这是第一次接触梁欢的父母,父亲很高,棕色皮肤,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沉稳,听说是个军人。母亲短发,纯黑色,指甲纯宝蓝,看起来不好惹。
北君长发披散,有几绺落在耳前,一手揣着兜,一手抱着猫,同样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只不过到了人家,自然要低一等。不着痕迹地将自己身上的寒气收敛了几分,过来打声招呼,对方意外地很友好。
梁欢给她拉凳子,看了眼猫的吊牌,说:“满满,这个名字挺好听。猫粮在青业路的三猫食社买,他家的粮食是全市最好的。”
梁欢根本不养猫,这话谁交代的一眼就看透,北君把猫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没着急它的粮食,被唐九年抱来之前,它肯定被人喂得饱饱的。
“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北君说完去洗了手,出来时阿姨已经把粥放在她的面前,扫了一眼桌子,是海鲜粥,只有她这碗没葱花。
可是这一幕却让她瞬间没了食欲。
也有些读懂了他的意思,以后这些事所有人都会做,但他不会。他默默地告诉她,他正逐步退出她的生活。
狠,也绝。
“吃吧,哪有人跟自己过不去。”梁欢在她的碗里放了个勺子。
北君拿着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猫在叫,她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怎么办,我不会养。”
“你以为许知珩真让你养啊,他知道你不会,拿只猫吊着你。”
“才不是。”
“你还不信,我就没你这好命了,我喜欢狗,但我不会养,也没人愿意给我养,我爸我妈不喜欢动物。”
梁妈给她夹了点海带,说:“你最好也别养,你对狗毛过敏……诶别挑食!”
看着梁欢把海带挑出来梁妈又把它夹进去,北君挖了一勺子的粥,没放进嘴里,压着碗的边缘,她在思考一个问题,梁欢的父母究竟知不知道这事。
正想着怎么在暗地里问问梁欢,就听见梁妈说:“手术定在九点,你们慢慢吃,来得及。”
看着梁欢,她淡淡地勾着嘴,仿佛听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梁欢做的检查有很多,但古家提前打了招呼,过程就很快,全身体检、妇科检查、血常规……手续很复杂,但她出来时面色平静,手里拿着药。
下午三点,房间里一片死寂,窗户开了条缝,冷意四窜。
北君坐在床边死死地握着梁欢的手,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突然,她身子抽搐,小腹的阵痛不断地涌来,她脸色苍白,整个人蜷缩着,齿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声。北君连忙站起来,不断地轻抚她的后背,冷汗顺着下颌滴下来,她看着咬着嘴唇忍痛的梁欢,轻声说:“没事没事,熬一下就过去了。”
北君的手划过梁欢的脸颊,指腹湿润,全是汗,她一点一点耐心地擦着,将黏在她颈项间的头发撩起,又去解缠在她衣服上的项链,可手刚碰到链条,床上的人就猛地痛叫一声,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
北君脸色一沉,松开项链把她抱在怀里,她这模样太过虚弱,仿佛风一吹就没了。冷气不断地往房间里输送,空气迅速地流动,不一会儿,就闻到了血腥味。
梁欢颤抖的身子慢慢停下来,她脸色苍白,眼神覆盖了一层灰,仿佛死了一般,良久,嘴唇缓缓挪动:“北君,真的太难受了。”
她从小就练就了一身坚韧的性格,小针小刺根本伤害不了她,可这次,她真的感觉到疼,像拿了一把刀放在骨头里磨,穿筋刺髓。
北君没立即回答她,起身去洗手间打了盆热水,把血迹全部擦干净,给她换了身舒适的睡衣,又将她身子下的垫子抽掉,铺了层干净的被褥,等房间内的血腥味散尽,她把窗户关紧调高空调的温度,又给她盖上被子才缓缓开口:“都过去了。”
北君以前没有这么大的体会,这四个字包含着多少无奈与痛苦。
梁欢拉着北君的手,“如果我不认识你,这手术就没法做,余文也靠不住,许知珩不方便,我爸我妈舍不得,就你,北君,也就你了。”
第二十八章
梁欢最后被她父母接走了,把猫放在余文也那里,北君去了学校,她参加了个小比赛,祁沈安组织的。
到了那准备工作基本结束了,祁沈安拿着对讲机在检查舞台,几个男生在听音乐,看见她俩来纷纷点头示意,北君目光一定,发现齐名也在,看着她耸了耸肩,算是完成一个不太走心的打招呼。
舞蹈老师来了之后开始分组,男女生登记完自己的班级姓名和号码就各到各的地方,音乐偶尔会交织,但每个人的自控力都很强。
北君站在第二排,一点点地扣舞蹈老师的动作,手刚往上抬,就被鼓槌砸中,很疼,转头看齐名“啊哦”了一声,眼中没有歉意,但看见许知珩走进来,他冲着他说了句对不起。
不说还好,一说北君心里的火就收不住了,拿起鼓槌往回扔,“你砸中了我跟他道什么歉。”
眼见情况不对,舞蹈老师连忙打圆场,说几句话岔开了这个话题。北君的手很红,砸到了骨头,祁沈安凑到她面前说:“你怎么事这么多?”
“你以为我想,参加你组织的破活动没捞着好,还惹了一身骚。”
祁沈安朝她的手看,“肿了。”
知道,疼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最近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好像一直在受伤,北君想着开年的时候一定要去求个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