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葛青从办公室走出来,“我有个报表做不好,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
李老师警告地看了北君一眼,“行,我这就来。”
北君刚要走进班级就被葛青叫住了,“北君,现在开始走贿赂老师的路线了是吧?”
葛青掏出了一包烟,看了眼牌子和价格他就知道是谁送的。
北君手揣在口袋里,“葛老师,就是因为像您这样的人多了,我才会活在流言之下。”
风更大了,窗户也在震,葛青却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就没怕过谁,嘴伶俐得很,怎么啊,身后是有多大的靠山啊敢这么横。”
“谁也没有,就自己一个人。”
“那你不怕?”
风像刀子一样刺过来,北君把手缩进了袖子里,“有时候也会吧,但没关系,我放学就去买把刀。”
葛青连忙挥手,“我真是怕了你了,怎么着要想着送我烟了。”
“老师,虽然我没有什么正面导向,但我觉得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可另一方面,我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给您,那样别人会说闲话。”
“说你拍马屁?”
“不,”北君摇了摇头,“他们会说北君不择手段,连老师都勾搭,或者北君能买得起这么贵的烟一定是外面的活儿接多了。”
葛青第一次正视北君这个问题学生,她身旁好似从来没有成群结队的朋友,偶尔跟余文也和梁欢在一起也都是互掐似的相处,但她这样一个充满戾气的姑娘,竟然能记得随口说过的一句话,“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李老师从办公室走出来,有些疑惑,“葛老师,表格已经做好了啊。”
北君轻声开口:“从小。”然后走进教室。
葛青笑了一声,“做好了吗,那可能是误打误撞做对了,麻烦您了。”
第二十六章
放学后,北君真的去超市挑了把水果刀,许知珩也在,他买了瓶水,她把刀放在桌面上,许知珩看了她一眼,她戴着耳机,没回视。
售货员扫了矿泉水的条码之后,拿起水果刀问了北君一句话,北君没听清,把耳机摘下来,售货员说:“是吗?”
北君点点头。
售货员就把水果刀拿过去一扫,对许知珩说:“十八。”
北君这才明白售货员之前问的是什么,“等一下。”
许知珩掏出手机往机器前一放,“好了。”给售货员看完之后他拿起水走了。
北君跟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许知珩的身影,自从那晚之后,他眼里真的再也没装过她,刚才的事仿佛也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他愿意给她付钱不是想跟她有纠葛,而是懒得去解释。
他要把她当初无视他的那股劲儿全还回来,他也要让她彻底地清醒,失去他这道保护墙,爱情这条路,她举步维艰。
把刀揣在口袋里,北君又回了早上的那条小路,她很谨慎,手紧紧地握着刀,好在盛怀臣不在,她拎起包就往大路走。
中午路上人并不多,有几辆车子速度很快,北君买完午饭等左右没车的时候开始过斑马线。水果刀很冰,她手窝在口袋里搓了几下,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冲击力猛地传来,北君浑身肌肉都紧缩了一下,饭盒掉在地上,牛腩面散落一地,醋味儿与辣味儿迅速散开,尘封的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
北君初中的时候,跟唐故容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北君放学后给男同学讲了一道题,唐故容看见就说她不三不四,这脾性不知跟谁学的。
北君说还不是你生的。
唐故容没说话,但嘴角的轻蔑很明显。
她拉着唐九年跟唐九月过斑马线,北君一个人在后面走,她心里很气,气到忽视了周遭的一切动静。
直到身后传来一股力,她才回过神,鼻尖充斥着血腥味儿,浑身肌肉顿时紧绷起来,心跳声倏地放大,把她整个人拉到最紧张的状态。
出车祸了。
肇事司机是个男人,跟唐故容差不多大,他慌张地下车查看,见车轮底下躺着一个人,他面如死灰。
周围很吵,路人一窝蜂地围过来指着那摊血迹叹息着,车越来越多,大家都摇下窗户对出事地点纷纷议论。
“哎哟这可造了孽了,害了几家人啊。”
“就是,这司机也太不小心了。”
“也不能全怪司机,我在一旁看得清楚呢,你看见血泊里那个书包了没,这孩子原本跑得掉,可不知哪个缺德的把书包丢下了,害得这孩子绊了一跤,车子直接就轧过去了。”
冬天的风吹个不停,身上的暖意被迅速吹走,树叶贴着地面吱吱地划着,大家的讨论声由远及近,北君抬头看着把她推开的人,看他柔软的发丝,看他清淡的眉眼,看他的嘴,他的喉结,他擦伤的手和脏了的裤脚……
他跟她一样,脸上都被溅了血。
北君看着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里面只有最后一张,他走到她面前,把纸抽出来。
脸上的血慢慢流下来,她被迫闭上眼,纸在眉眼处擦着,风更大了,吹得人耳根生疼。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来,人群被疏散,车也让了道,唐故容先说:“知珩也在这儿啊。”随后又在路边尖着声喊她:“还不走,站在那里碍事啊!”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混乱,但有两个画面却异常清晰。
她看见一个男孩儿从血泊里拖回自己的书包,一个女孩儿在车的后座脸色苍白。
记忆与现实重叠,她终于回想起,扔书包的男孩是徐介,坐在车里的女孩是莫微,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徐介说,做这些只是在还债。
而当年的那场事故中,她似乎也要还一个债。
这么生死攸关的事,即使她记性不好,即使记忆有些模糊,这根弦在日后的某个瞬间也会被挑起来,他都知道的呀,可是这么久了,他一句都没有说。
他把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她。
妈的,遇到对手了。
……
……
“滴——”
司机按了喇叭,他探出头指着北君,“想死一边儿去,别害人行不行!”
由于她,整条路开始堵了起来,大街上喇叭声此起彼伏,但压不下北君心里微微泛起的那股痒。
因为她人生的第一束光,是许知珩为她开的。
……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唐九月回到了家,唐故容也回来了,她得着手准备孩子生日的事。生意的问题解决了,她心情很不错,对于唐九年把北君叫回来一起过生日这事,她也没过多反对。
本着礼尚往来的规矩,北君也给祁沈安发了张邀请卡,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参加我的生日不一定很体面。”
祁沈安回她:“偶尔尝尝残羹剩饭也不错。”
北君收回了生日邀请卡,说:“那你别去了。”
祁沈安一把将生日卡夺过来,回:“我得去,不把你生日搅黄我绝不回来!”
于是生日那天,祁沈安拎着礼物按照生日卡上写着的地址过来了,然后她就惊呆了,把北君堵在她的卧室里,不可思议地问:“你跟唐九年唐九月是三胞胎?还跟许知珩是邻居?”
“嗯。”
“我以为你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呢。”
“差不多吧。”反正横竖都是靠自己。
这话一出,祁沈安就知道她的家庭地位了,不过她也没雪上加霜,走到镜子前,把V领毛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许知珩来吗?”
“来。”北君把祁沈安的扣子扣起来,还把她的V领往上提,“但今天是我生日,你要是敢喧宾夺主,我就把你踢出去。”
……
两人的争吵,是在余文也和梁欢进来之后停止的。
目光在余文也身上扫了一眼,北君赶紧把她推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在里面挑挑拣拣,“大人在,你还敢穿成这样。”
余文也看着自己那露出来的整个肩膀,不情愿地往一旁挪,“怎么了,阿姨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啊。”
“你们自觉一点好不好,真当这是自己的生日了,一个两个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你们身上,标准的穿搭请参照一下梁欢。”北君一脸嫌弃地看着余文也身上那两块布,又埋头在衣柜里翻找着。
余文也看着梁欢,只见她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该露的不该露的,一丁点儿没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