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君吃了口粥，有些烫，舌尖发麻的同时她意识到一件事。唐九年跟她交谈时，说“我妈”，跟唐九月交谈时，说“妈”，只有身处这么敏感的关系中，才能听得出这里面的区别。
加快速度吃完饭，北君拎着书包走了，来到学校就被朱明叫了过去，他说：“北君大课间的时候你到这里集合，看见赵萌的话跟她也说一下。”
听得云里雾里的，北君问：“为什么？”
“你报名了啊。”
拉过朱明手里的报名表，看见800米长跑那栏写着自己的名字，疑惑蹭地变成了火气，“谁报的？”
“九班余文也。”
“她报你就填？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她说你俩的关系她能做主，话说你俩什么关系啊？”
“我是她姑奶奶！”
风一般冲到了九班，葛青堵在门口，正训斥着唐九年，“都几点了才来，学校为你开的啊，你想几点就几点？”
他身后还跟着唐九月，葛青的语气就变了，“九月啊，是不是昨晚练琴太晚了？量力而行，别累着。”
唐九年刚想说偏心被葛青又一顿劈头盖脸骂了回去，许知珩戴着耳机在听歌，陆文思咬着豆浆在一旁幸灾乐祸，余光瞥到目标人物就开始往那走，余文也正看得起劲被人勾住脖子往后拉，她呜啊乱叫，大家都朝这里看。
唐九月包都没来得及放就说：“老师我去看看。”
走了两步被葛青拦着，“你别去，让她俩折腾。”
北君拉着余文也到厕所，里面的人都急匆匆完事儿跑了出来，余文也知道北君干嘛来了，率先说：“你怕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呗？”
“少来激我，论本事我哪样不碾压你，还在我身后兴风作浪，关系跟我多好啊就给我报名，还真当自己是我朋友了？”
余文也揉了揉耳朵说：“哎哟多大点事儿，我们几个都有活儿的，许知珩摄影牛，学校的大小纪录片都是他拍，陆文思腿长，跳远少不了他，唐九年虽然本事不大，但能吹，春秋运动会次次不落，我报名八百米，那你也不能闲着啊。”
“我不跑，让朱明把我名字划了。”
风从两人面前吹过，余文也边往后退边说：“先说好不许动手啊，”她回头看了眼逃跑的路，够宽敞，加快了速度，接着说，“我不仅给你报了名，还给录入系统了，弃赛要扣学分的，哎哎哎有话好说别过来啊，文明社会打架犯法——葛老师！”
……
十月中旬的时候，风微凉，北君一只手按在肚子上，站在起跑线前，脸很臭，余文也在她旁边，笑得花枝招展。
许知珩举着摄影机从她面前路过，赵萌假模假式地拿着一支笔过来采访：“请问北君同学，代表五班出战有何感想。”
“赛后你问余文也就知道了。”
余文也双手比“×”，“文明，文明！”
北君白了她一眼，按着肚子的手用了些力气。
裁判过来清理跑道，一分钟后口哨响起，八个人依次冲了出去。
北君平时舞跳得多，运动能力不弱，但她来大姨妈了，肚子很疼，刚跑就垫底，原以为余文也这么胸有成竹本事一定不小，但没想到她就紧挨着她前面，两人之间不足一米。
小腹坠痛，虚汗慢慢流了下来，听见余文也说：“早知道报百米冲刺了，慢跑没劲啊。”
北君想抡鞋底抽她。
两人越跑越慢，体育班的运动健将已经超她们一圈了，余文也还有脸跟人聊上：“哥们儿，挺厉害啊，平时都——啊！”
余文也嗓门挺大，旁边的人都朝她看，超她们一圈的人也回头看，但没耽搁两秒就继续往前跑。北君早在余文也摔倒的那一秒停下，弯着腰大口喘着气，嘴唇发白，擦了擦汗说：“快点起来，我等着超你呢。”
九班的啦啦队急了，都在问余文也干嘛呢，风大，欢呼声都成了噪音，许知珩站在不远处往这看，周围陆陆续续有人追上她们，余文也还不起来。
“装死呢是吧，再不起来我踢了。”
气是喘的，说完也没扶她。
余文也在那一刻好像悟懂了点东西，起来拍拍屁股，对北君说：“粗鲁。”
接着就往前跑，但北君没跟上去，她意识到了某件事，手微微往后侧，余文也也不跑了，问她怎么了。
转身看了下周围，有人忙着热身，有人忙着喊加油，有人对她们弃赛的行为嗤之以鼻，背对着人少的地方，抿着嘴，鼻尖冒了汗。
同为女生的余文也瞬间就懂了她的小动作，脱下系服系在她腰间，“你来大姨妈啊，早说啊。”
“让你手贱了？”
“这不是想让你出彩来着吗？”
“我又不是体育生。”
余文也把她往厕所拉，“我没那个。”
“我也没。”
“你来大姨妈不知道自己备着？”
“你还跟我吵。”
把她往隔间里一推，“行行行我错了行了吧，在里面好好待着，我去给你买。”
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余文也又回来了。
“你飞毛腿啊？”
“许知珩买的。”
拆包装的动作停了一下，问：“给钱了没？”
“对他来说小事儿。”
从里面抽出一片，对外面的余文也说：“去给。”
第十四章
十月末是唐故容的生日。
北君给她买了条项链，两人关系还僵着，她就让唐九年把礼物拿过去。唐九年怕母亲分不清，在礼物盒上分别写了三个人的名字，可是唐故容却只收到了两份。
生日宴上，来往的是商娱的各个大佬，有个地位很高的女歌手曾黎问：“唐老板，这条项链是谁买的啊？”
唐故容看了眼桌子上写着“唐九月”的礼盒，笑了笑，说：“我那小闺女买的，回头我问问，让她帮你稍一条。”
曾黎朝唐故容指的方向看去，见唐九月穿着一袭淡粉色连衣裙，长发卷了起来搭在肩头，将她可爱的气质衬托得愈发明显。
曾黎见了满意地点点头，“这颜色挑人，一不小心就落俗了，可你这姑娘却把这颜色撑了起来，让我看啊，不是颜色挑人，是她能压住这颜色。”
唐故容见曾黎的评价这么高，不禁蹭了蹭她的胳膊肘，问：“你最近不是正在找MV女主角呢吗，看九月这气质怎么样？”
谈到这事，曾黎的眼神就变得专业起来，脸上满意的神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地打量。
唐故容知道曾黎要求高，但她这人在圈子里的人脉非常广，带人能力也十分强，唐九月要是能跟着她，成为顶流不成问题，“她现在不是很高，”怕曾黎拿捏住这点，唐故容主动解释，“但年纪还小，以后还会长的。”
曾黎在意的却不是这点，“这倒不是问题，她穿上高跟鞋也能撑得起来，但是——”曾黎停了停，语气中的犹豫让唐故容感到不安，“太乖了，她身上没有冲破禁锢的狠劲儿，我那歌又虐又炸，不适合她。”
最后一句话挺不客气的，但曾黎年轻时是个离经叛道的少女，人到中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唐故容虽然脾气火爆，但也不敢逼得太紧，便说：“九月挺想进娱乐圈的，你那里要是有资源分给她一点。”
曾黎手指搭在唇边想了想，道：“还真有一个，但是怕你家这个不行。”
“是什么？”
“一个综艺节目，导演和班底都很成熟，但内部比较乱，厮杀很严重啊。”曾黎这字里行间都暗示着唐九月太柔弱了，被强行送进娱乐圈的大染缸，恐怕会成为炮灰。
“没事儿，让她去试试呗，实在不行我们给接回来。”
曾黎思考地“嗯”了一声，最后说：“那行吧，年后开拍，赶上她寒假。”
唐故容说时间刚好，就拉着唐九月跟曾黎认识，唐九月乖巧地叫了声“姐姐”，曾黎笑得合不拢嘴，“你这闺女真会说话，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哪还是什么姐姐啊。”
唐九月惊讶地“啊”了一声，像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似的，“可是丝毫看不出啊。”
唐九月看起来单纯，语气也挺天真的，她这呆萌的模样，让这句话的真实性直线上升，曾黎笑着说：“这嘴巴真甜。”
随后又有几个唐故容的女性朋友走过来，曾黎便退出这个场子，付如慧走过来看了唐九月一眼，直夸她长得漂亮，唐九月乖巧地道谢，可付如慧突然惊讶了一声，“哟，九月你涂指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