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尔起身给徐韶华和裴招国倒茶：“我这个弟弟从小比较特别，喜欢车，还做了赛车手，倒是真让他给闯出了一点名堂。”
裴呦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聊得渐入佳境。自己这边却是紧张得手和脚不知道怎么放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心虚，她总觉得这全桌的人，除了她左手边的这位，好像全都在看她。
额。
她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下，连头发都是上午专门跑到理发店找人吹了个一次性的小波浪，看着更加俏皮可爱。但也没这么打眼吧……
服务员过来点完菜。
大家除了等就是聊天。裴呦闷头喝着陆思又给她倒的果汁，努力不去注意旁边人的一举一动。今天又是黑衬衫，不过配的是一条深灰色的西裤。没有穿一身黑时的锐气，更多的一种淡淡的从容的英俊。裴呦抬头小心环视了一圈，确认大家好像都没有在关注他们这个方位，就忍不住。
藏在桌下的手。
伸过去。
快速地戳了一下他腿。这么明显的主动示好。
唔。
只是没收到反应。
这是入戏太深，还是，故意无视她。
裴呦不太死心，间隔了一会儿又戳了他一下，比刚才那下要更用力一点。
但某人只是换了个叠腿的姿势，端起手边茶杯喝了两口，就还是一副乖巧听长辈话家常的模样。都不带低头看她一眼。
非常非常明显的故意无视。
好吧。
她有些气馁。
反正也是她自找的。
“那小陆最近是在做什么？”
一个短暂的安静间隙。裴招国兴致不错地问他。
陆远也跟着坐起身，脸上铺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前几年退役了，退役后在做解说，开了两档节目，还和朋友合开了一个卡丁车场。”
李商兰心里哼哼两声，今天交待得可真清楚啊。
以前替他介绍认识女孩子，别人问他工作。
这人只甩了两个字。
打工。
“解说？是f1解说？”
“是的。”他颔首。
“那真巧了，我们家呦呦还特别喜欢f1。”
……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下桌上的焦点瞬间从陆思又的童年丑事，瞬间就转移到了“趣味相投”的他们两个上了。
“没有，爷爷。”裴呦心急得否认：“我也没有很喜欢，就一般般。”
徐韶华看方庭：“两个儿子都这么优秀，真是有福了。”
“哎，总归还是缺一点。”方庭闷闷不乐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
这演技。果然陆远也的功力都是从奶奶那儿遗传的。
陆思又手伸在下面，为自己奶奶鼓掌。
“怎么说？”徐韶华被勾起了兴趣，看看陆远也又看看方庭。
“徐老师你是不知道，你看他也老大不小了，今年过了生日都二十八了，偏偏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带回来给我看过。”
这话说的就跟戳在裴哟的脊梁骨上似的。
女孩子无言挣扎。
阿姨你看看我，我在这儿呢……
“现在年轻人普遍晚婚晚育，三十开外结婚的越来越多了，孩子自己过的开心就好。”徐韶华宽慰她。
“是啊，像徐老师你们家呦呦肯定不用担心，长得漂亮又乖巧还是名校毕业的，哪像我儿子。小小年纪书也没怎么读就跑去开什么赛车，搞到现在大学没读上，车也不开了。哪儿哪儿都不讨好，哎。”方庭像是说到伤心处，忍不住抚额。抚额间隙也不妨碍她透过指缝偷偷观察对面女孩子的反应。
嗯嗯。
急了。
渐渐焦躁了。
想要开口了——！
“奶奶——”
结果——声音一出，整段垮掉。
陆思又放下筷子，急啊，奶奶怎么能当着人家家长的面这样说他叔叔的不好呢，难道真的是岁数大了，脑子不好用了（？）： “你不是也常说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叔叔做赛车手的时候给国家拿了很多冠军的，也很优秀的。”
“而且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的，可能他没告诉你，其实他特别抢手。”
方庭：有你什么事？？？什么叫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
“哈哈哈。”
裴招国笑了几声：“就是，我们大人就是操心太多了，其实孩子自有自己的想法。”
服务员端上来一盆咖喱蟹。这是裴呦喜欢吃的菜。但是她平时在外面一般不会这样的硬菜，怕闹点尴尬。长辈们还在聊他的事，她闷闷地给自己夹了一个大蟹脚。有点滑，试了三次才夹起来。他就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这已经不是不熟了！
这是冷酷！！！
等终于夹到盘子里了，却又傻眼。
这蟹脚有点大，她一口咬不动。咬了，怕是要沾上一脸的咖喱。她心情有点小低落，明明是自己作的，干嘛还这么不痛快呢。
心里想着事，筷子一直对着盘子里的大蟹脚戳戳戳的。
没有意外，它终于不堪其辱，自己飞身跳桌了。
……
裴呦脸蹭地一下就红了。
“没事的呦呦，小远你拿纸巾包了给捡起来。”
好巧不巧，大家好像都看到了刚刚这一幕。
“我来捡，不麻烦陆先生了。”她话说的很客气，人已经蹲下趴在椅子上找不翼而飞的蟹脚。一路几乎要滚进了桌子下面。
“纸。”上头伸下了一只手，指尖夹着一叠餐巾纸。声音淡得没有感情。
裴呦总算是明白作茧自缚这个成语就是为今天的她量身打造的。
盯着这递纸的手。
脑袋发热。她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一口白牙，已经对上他的手腕。刚下去其实完全没用力，只是他没反应，又是没反应。她就真咬了，咬进了肉里。咬完就松口，无比后悔。
“呦呦，还没找到吗？”
徐韶华起身的动作把她吓回现实。裴呦撑着椅子慌忙站起身，余光里是他不声不响翻下衬衫袖子的动作。
陆思又一脸惊悚的表情生动了提醒了裴呦她刚才干了什么。
心慌我不慌。
心虚我不虚。
她挽着裙子重新坐下，头偏在陆思又的方向，尽量淡定地学平时陆远也说话的口气轻轻提了四个字。
“暑假作业。”
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
陆思又总算是深有体会了。
！！！！
“小陆这么一表人才，肯定是条件要求高，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要追求灵魂伴侣，跟我们这一辈的是不一样了。”
关于陆远也的终身大事的讨论还没有落幕。
“不过。”徐韶华看着方庭话锋一转：“其实我正好也认识几个优秀的女孩子，跟小陆各方面都挺相配的，如果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帮个忙。只是不知道小陆心里喜欢什么样的。”
裴呦心里一惊。
奶奶，使不得呀。
“喜欢什么样的？”理完袖子的男人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似的抬起头：“提到这个。”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他！竟然还思考上了！！！
呜呜呜！
“喜欢凶一点的。”
比如急了会咬人的那种就很不错。
？
“咳咳。”陆照尔轻咳了两声。提醒他正经。
陆远也又跟了一句：“还有，喜欢长情的人。”最好那种四五年，都只喜欢他一个。
徐韶华听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终于明白这小伙子为什么长的一表人才还没女朋友了。这都是什么稀巴烂地择偶要求？
菜上齐。饭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起来，渐渐没有刚来时的干巴巴。
陆远也拿着手里的红酒瓶冲她晃了晃：“裴小姐。”这是今晚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跟她搭话。
“这支口感偏甜，比较适合女孩子。”
裴呦抬眼扫过爷爷奶奶坐的位置，裴招国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徐韶华正跟陆远也的妈妈聊天聊得开心，根本没注意到她。
她其实酒龄挺长的，没成年之前就偷偷摸摸喝过几回，后来成年了更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喝。不过从来不喝烈性酒，红酒香槟什么的居多，一到两杯，过个瘾就行。知道她有分寸，所以家里人也没怎么说过这件事。
女孩子默默地把自己的杯子往他哪儿挪了一点。趁机低头快速又诚恳地说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