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罢,抓人的是李校尉和县衙的军牢,即便不认儿子,也该认识咱们车上的灯笼,没人查我。”
“那就好,眼瞅着天越来越差,晚上走夜路要当心。”
莫掌柜瞅了眼驴车,松了口气,轻咳了声,道:“今晚酒楼专门做了火腿煨肘子,那肘子炖得好酥烂,你们娘儿几个好好尝尝,行了,回去吧。”
“是。”
马鞭一扬,驴车摇摇曳曳地消失在漫漫雪天中。
驴车内有些黑,只悬了盏豆油小灯,里头坐着两个男人。
左良傅抱着绣春刀,闭眼假寐,俊脸写满了心事。
而这边,夜郎西神色甚是欢愉,他打开食盒,将酒菜全都端出来,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抓了条炙羊肉,狠狠地喝了口花雕,叫了声痛快。
“大人,您不吃点么?”
夜郎西嘴里都是肉,含含糊糊道:“升云酒楼的酒菜真没得说,太他娘带劲儿了。”
“不吃。”
左良傅摇摇头,淡漠道:“你看看那个肘子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行。”
夜郎西放下酒壶,从碗里抓起肘子,两手撕开。
只听咚地一声,从里面掉出个白玉扳指,骨碌碌地滚,滚到了左良傅的腿边。
“呦,老莫给大人上供了呢。”
夜郎西笑着打趣,故意道:“瞅着怎么如此眼熟,咦?这不是大人丢了的那个扳指么。”
左良傅终于愿意睁眼。
他弯腰,拾起那枚扳指,从怀里掏出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上面的油污,擦着擦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吧。”
夜郎西从食盒里找出个空碗,满满倒了碗花雕,给左良傅递过去。
男人眼里闪过抹讥诮,笑道:“大人无情,梅姑娘却有义。她若将这枚扳指交给陈南淮,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今晚上差点就被……呵呵。”
左良傅没言语,只是静静地喝酒。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盈袖,原来她出众的不仅仅是外貌,还有对朋友的忠贞,以及,对他的……
“大人,现在带走她,还来得及。”
夜郎西抹了把嘴上的油,正色道:“属下不希望您后悔。”
“大局为重。”
左良傅闭眼,手紧紧地攥住扳指。
“事情已经完成大半,不能打草惊蛇。陈南淮年纪虽轻,但脑瓜子灵着呢,千万不能让他品出咱们的真正意图。按照陈、高二人这个抓人杀人的进展,咱们的事,至多五天就能有个结果。”
“是,大人说的是。”
夜郎西撇撇嘴,不愧是左良傅,就是狠、就是绝。
“您说,那对小公母俩现在做什么呢?”
夜郎西莫名有些生气,就想激一激这头无情无义的恶狼:“大人,您说他俩会不会闹着闹着,就闹出感情来了。”
“闭嘴。”
左良傅咬牙喝道。
“可巧,俩人年纪差不多大,都年轻,火气都旺。”
夜郎西冷笑了声,没打算住口,斯条慢理地吃肉:“也是,这本不关大人的事,若不是大人凭空出现,人家两个现在说不准在洛阳都成亲了,也早睡在一起了,顺利的话,出了正月,孩子都怀上了。陈南淮虽说目中无人,仿佛还没像如今一样,赖皮狗似的跟在一个女人后头。”
“你骂本官是狗?”
左良傅冷笑了声。
“下官不敢。”
夜郎西淡淡一笑,接着吃菜,白了眼左良傅,咕哝了句:
“雪夜漫漫,大人,您说陈少爷会不会也像您那样,抱着醉酒的梅姑娘,温暖她的身子?”
左良傅只觉得头疼的都要裂了,无奈一笑,疲累道:“算我求你了,好兄弟,别再说了。”
……
*
北疆苦寒,尤其下了雪,更是寸步难行。
街上空荡荡的,这个时候还敢在外头走的,要么是嫌命太长,要么有极大的背景。
瞧,曹县已经有上百人被无故捉拿,城门上悬挂了好几颗人头,不够,刺杀高大人的反贼仍潜伏着,还得继续抓。
一辆华贵的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漫漫长夜,前后随行着数个披坚执锐的护卫,守着车里的贵少爷。
车里味道不太好闻,浓郁的酒味还有呕吐的酸臭味,都有。
陈南淮此时坐在车口,他没换衣裳,尽管现在已经浑身不自在,那丫头吐了他一头一身,想想就恶心。
陈南淮低头,瞧了眼怀里抱着的盈袖。
果然人品糟糕,酒品也不怎么地,跟泼妇似得撒酒疯,还把他咬了一口。
“疯女人,小贱人!”
陈南淮朝着盈袖的脸,低声咒骂,可却将锦被往上拉了些,盖住她,与此同时,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伸进女孩的衣襟里,找到那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地捏搓着,他喜欢这样。
“谢三爷送走了么?”
陈南淮隔着车帘,低声问。
“送走了。”
外头赶车的百善回了句,笑道:“三爷拿了银票,还让小人跟爷道声谢。”
“哦。”
陈南淮脸有些发烧,接着问:“义庄都安排妥当了?”
“妥了。”
百善不紧不慢道:“正好这两日抓了许多和尚尼姑,县衙和咱们家地牢都满了,寻几个老实的和尚出来念经,腾个地方。”
说到这儿,百善扭头,压低了声音:“爷,小人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陈南淮闭眼,头轻轻枕在盈袖头顶,他感觉那个地方又活泛起来了,跃跃欲试。
“在曹县,咱们升云酒楼的生意不见得是最好的,福满楼和会宾楼这两年也慢慢起来了,跟咱们打擂台。”
百善冷笑了声,道:“莫不如趁着抓反贼的机会,狠狠敲他们两家一笔竹杠,让他们别太得意。”
“要做,就做彻底些。”
陈南淮食指弹着那颗小红豆,冷笑道:“明儿就让李校尉带着证人指认去,先查封,然后咱们再把那两家吃个干干净净,岂不好?”
“这也太……”
太狠了。
百善不敢说下去了,忙笑道:
“大爷说的是,小人明儿就悄悄去办。”
“善,爷问你个事儿。”
陈南淮用脚尖轻轻踹了下百善的腰,坏笑了声,低声问:“你,你干过那事没?”
“哪事?”
百善先是没反应过来,忽然哦了声,如今大奶奶也在车里,爷语气暧昧,问的当然是男女的那种事。
百善身子略往后靠,亦压低了声音,笑道:“自然是干过。”
“你第一次是怎样的?”
陈南淮有些不好意思:“多久完事的。”
“刚进门,还没打个来回,就完了。”
百善亦有些尴尬。
“这么快?”
陈南淮干笑了两声,原来不止他这样。
“害,其实头一回都这样。”
百善嘿然一笑,低声道:“后头有了经验,就没这么快啦。我火气大,有时候一天得弄两三次,瑟瑟怕了,见着我就躲。”
“你这小色狼。”
陈南淮笑骂了句,也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有毛病。
“爷,您,您今晚是不是和奶奶那个了?”
百善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
“没。”
陈南淮抿唇一笑,换了个地方揉。
“她喝得太醉了,我没兴致。”
“幸好没有。”
百善松了口气。
“你什么意思。”
陈南淮面色不善,有些恼:“她是我未婚妻子,我还碰不得了?”
“倒不是,是,是那个……”
百善笑了笑,怕被打,下意识捂住双脸,没往下说。
“是什么。”
陈南淮轻踹了脚百善,嗤笑了声:“说,爷不打你,说好听了,赏你块玉佩。”
“行,那小人可说了。”
百善略微思索了片刻,笑道:“若说其他女子,爷就算夜夜笙歌也没什么的,像海月青枝,想必厚着脸皮倒贴爷呢,可奶奶不一样。”
“她怎么不一样?”
陈南淮垂眸,白了眼怀里的女孩。
“奶奶是少夫人呀,以后的当家主母。”
百善笑道:“爷,您仔细想想。咱们老爷续弦娶了江太太,对太太礼敬有加,逢年过节还给她娘家送丰厚的礼物,半点错儿都挑不出来。所以这些年,老爷纳了那么多姨娘,睡了那么多的女人,太太敢说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