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55)

作者:沐月清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卓海明心中微微触动,对于这份逝去的感情,他难免遗憾,虽然激情已于回忆中尘封,但此刻意外的重逢依然令两颗分别已久的心生起挂念。“为什么不结婚呢?”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夏小瑜说,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每次回家,身边的亲戚朋友都会说,三十几岁了,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

“你不是在意他人看法的人。”卓海明说,“你会有自己的追求。”

“也许我会比你幸福,起码还有人这样催我。”夏小瑜知道他父亲和妹妹去世以后,他在这世上便没了亲人,心下伤感,道,“海明,你会孤独吗?”

“孤独是生来便注定的个性,即使身处万灯繁华之中,也会感到游离于世外的静默。”卓海明说。

“我明白的。”夏小瑜说。

“你现在还在纽约吗?”卓海明问。

“不,我在加州工作。”夏小瑜答。

“生活怎样?”卓海明问。

“还好,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夏小瑜说。

卓海明已明白一二,问道:“为什么不读博?”

“那两年赶上我爸爸生病,我心情很糟,爸爸去世以后,我便不想再读书。”夏小瑜说。

“你说过,你爸爸是希望你能读到博士的。”卓海明道。

“是,我在家陪了我妈妈半年,错过了当年的博士申请时间,我便想先找个工作稳定下来,给家里减少些负担。去了公司以后,待遇还不错,便一直做了下来。”夏小瑜说道。

卓海明想了想,说道:“如果有机会,你还是应当尝试一下的,年轻时若不满足自己的愿望,以后纵是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很适合做科研。”

“我想我会考虑的。”夏小瑜笑道,“谢谢你给我鼓励。”

“什么时候走?”卓海明问。

“下个星期。”夏小瑜说。

傍晚安静的办公室里,曲忆浓独自观赏着结婚时方巧珍送来的礼物,她将橙光珠宝的标签撕去,将镯子戴在手上,光滑的白玉里依稀映出方巧珍的影子。她知道方巧珍已准备去探望程峰,很可能会把他提前接回来,现实不容她多做等待。白日里橙光的股价一波三折,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她已想出一个全盘收购橙光的计划,但她如今的职位并无能力调动足够的资金,这件事显然需要汤奕杰的协助。为了报复方巧珍,曲忆浓决定暂时放下与汤奕杰的仇怨,用回从前的手段,先与他和解,让他帮忙收购橙光。

曲忆浓又想起自己在结婚时录下了与方巧珍的对话,她翻出两年前的录音文件,一句一句地仔细重听。

“我知我很失败,我只有一个孩子,却令她如此难过。”

“一个孩子……是谁?是程峰吗?”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不否认,我爱程岚,我爱程峰,这是因为他们是我丈夫的孩子,我爱我的丈夫,所以我会爱他们……在我选择这段婚姻的时候,我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为了它,我会付出我的全部。”

曲忆浓按下暂停键,将进度条拉回半分钟以前,反复听着这段话。方巧珍说她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意味着程峰不是她所生,这样的推论令她气愤,她曾深爱的母亲宁愿去爱两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也不愿施舍她一分一毫的爱。这铸成了她解不开的心结,使她永远无法安享平静的生活。

方巧珍只有一个孩子的秘密,除了她与程浩勇,还会有谁知道?如果程岚知道会如何?但是曲忆浓允许程岚知道的,必定是与自幼被程岚视为竞争对手的程峰的秘密。

曲忆浓打开电脑,利用专业的剪辑软件将这段音频剪接,将最具价值和迷惑性的几句话拼凑在了一起,于是程岚可以听到方巧珍说:“我只有一个孩子……我爱程峰……为了他,我会付出我的全部。”

这样听着,曲忆浓忍不住笑出声来。

冷静过后,她又重新录了自己的语音与方巧珍其他的话剪辑在一起,重新编造了一个能够使程岚相信并因此与方巧珍反目成仇的故事。

结束了录音的编排,曲忆浓的心情舒朗了不少。她将玉镯放回原来的盒子锁进柜子,一路哼着歌开车回家。

站在家门口,曲忆浓想起击垮橙光仍需汤奕杰在资金方面的支持,便决定放下面子,软化汤奕杰。她用钥匙开门,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汤奕杰的身影。这段日子汤奕杰隔三差五地回家,但都在零点以后,曲忆浓已经入睡,两人并无交流。这一晚,曲忆浓决定坐在客厅等待汤奕杰。

曲忆浓望着门口衣架的一件大衣,心中一动,决定主动为汤奕杰熨一次衣服讨他欢心。她将衣服铺开,忽然听见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她低下头去找,拿着手机照明灯在茶几和沙发下面晃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把钥匙。曲忆浓捡起钥匙,心想这是方才从汤奕杰的衣服口袋里掉出的,她细细端详着这把钥匙,看得出既不是家里的门匙,又不是公司的钥匙,她想这大概属于汤奕杰在外与某个情人的爱巢。她心中虽有不平之气,但想起对付橙光的计划,便将这份怨气收入心底,决定把钥匙放回原位,当作不知道它的存在。然而,正在她把钥匙放回大衣口袋之时,门忽然响了,身后传来汤奕杰的声音:“你干什么呢?”

曲忆浓急忙将钥匙塞进口袋,背着手转过身来,笑道:“我想帮你熨熨衣服。”

汤奕杰猛得将大门关上,一脸怒气地走过来,道:“我都看见了,你又想偷我钥匙去配是不是?没想到你这么屡教不改!”

曲忆浓心下一惊,急忙辩驳道:“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熨……”

话音未落,曲忆浓便感到眼前一黑,摔倒在沙发上。她捂着疼痛的鼻子,感受到鼻孔下涌出了汩汩鲜血。

这一夜,汤奕杰没有喝酒,但却比从前喝了酒时下手更重。

从天黑到天明,从日出到日中,曲忆浓终于清醒,她意识到自己昨日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岁月早已冲淡了汤奕杰对她的兴趣,从此她的任何举动都会令这个变心的男人厌烦,她不该再抱有奢望。

一如多日以前的下午,曲忆浓驱车来到了半山诊所。她取下墨镜和口罩,额前仍是忍不住一阵晕眩。

卓海明不无心痛地望着她,熟悉的消毒药水遇上身体上下裸露的伤口,散发出依旧奇妙的痛感。

曲忆浓轻轻按住胳膊上的纱布,说道:“我也想好好地生活,可上天总是这样作弄我。”她的眼眸里倒映出一道哀伤,“上次,你说我已经结婚了,我表面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有些害怕,因为在那一个瞬间,我发现我已经忘记了结婚这件事,曾在我身上真实地发生过。”

卓海明叹了口气,低声道:“有句话,我作为外人,不大方便说。”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离婚?”曲忆浓道。

卓海明没有回答。

曲忆浓喃喃自语道:“会有这一天的。”

卓海明站起身来,望着门外骤然暗淡的天色下行来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关上了病床后张开的窗子,低头看去,白色的被单上已沾染了灰色的雨痕。

“海明,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曲忆浓回头看向卓海明,这样说道。

卓海明有些惊讶,笑道:“你很少愿意讲你自己的事。”

“不是我的事,是我听来的故事。”曲忆浓说,她笑了笑,脸上现出一丝忧郁,接着说道,“从前,有个女孩,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爸爸心里生气,就把怨气洒在她身上,每天都要打她。后来,小女孩长大了,爸爸打不了她了,她跑了出来去找妈妈。可是妈妈已经有了新丈夫,妈妈疼爱现在的孩子,不喜欢过去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人再喜欢这个女孩,从小贫穷的生活使她早早地辍学,知识不会改变她的命运,你说,她应该怎么办呢?”

卓海明看着她微泛泪光的双眼,轻声问道:“这是你的故事?”

曲忆浓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就是我结婚的原因。”她的眉间充满了惆怅,“我现在后悔了,那是我最错误的选择。”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及时止损,重新生活。”卓海明说。

“我会的。”曲忆浓说,她不会再坐以待毙,温柔与欺骗不能解决的事,唯有用暴力与威逼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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