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同事去的。”韩伊雯笑了笑,“不过,是买给你的。”
“真是同事?”程岚显然不信。
“不是同事又怎么样?谁让你不陪我?况且我们只是逛了个街,又没干别的。”韩伊雯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这不是跟他们吃完饭,赶紧来找你了嘛!”程岚解释道。
“那你老公呢?他知道吗?”韩伊雯问。
“他有那么多好妹妹,才懒得管我。”程岚冷笑道,“一结婚,什么本性都暴露出来了。”
“你不也是?”韩伊雯笑道。
“我不明目张胆一点,怎么对得起他?”程岚笑了起来。
“你可悠着点,别让你爸知道了。”韩伊雯嘱咐道,“不然你可什么都没了。”
“我知道。”程岚道,“我牺牲这么大,得到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说丢就丢。”她的父亲是个传统的男人,一早便给她规定了几岁结婚,跟什么样的男人结婚。如果知道了她的性取向,一定会跟她断绝父女关系,更别提让她和另一个女人继承他的财产。尽管何志康只是一般的小康之家,又是精神科医生,但他学历高,情商高,讨得程浩勇和方巧珍十分欢喜,更重要的是,何志康十分听程岚的话,也不过多干涉她的私生活,两人大有各取所需之意,所以程岚便选定了他作为丈夫,配合她扮演父亲眼中的乖女儿,两人在人前对于恩爱夫妻的表演可谓天衣无缝。
韩伊雯与程岚从高中起,便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但直到大学毕业后,两人才敢确认了彼此的感情。起初,两人的感情因双方父母的压力而很不稳定,特别是程岚接受了何志康的追求后,韩伊雯生气地跑到国外度假,并报复般地与李杰发生了一段情,但这段情很快结束,因为程岚亲自向她表明了心意。程岚上大学时因为兴趣选择了新闻,但毕业后才发现新闻业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样子,比较之后,还是认为回到父亲的公司继承家业最为轻松实际。传统的家庭不可能接受她真正的爱人,程浩勇虽然同意程岚进入橙光珠宝工作,但仍希望能有一个精明能干的男人来协助她经营企业,而父亲看中的男人大都是门当户对的公子哥,自幼备受宠爱,不可能容忍她私密的情感,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把对她百依百顺的何志康带到了父亲面前,只要她能够给何志康带来财富,何志康便绝不会过问她的感情,这样的婚姻能够在保证她得到父亲的认可从而掌握公司核心权力的基础上,继续与韩伊雯的感情。在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后,韩伊雯终于肯接受她的计划,并回到她的身边做她的地下情人,表面上仍以老同学、好朋友相称,甚至自愿参加了她的婚礼,作为伴娘送她出嫁,然后自我安慰地将自己当做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角。
婚礼过后,两人的关系淡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反倒因为程岚在公司权力的提升而有了底气,从而变得更加亲密。当然,这其间少不了何志康的帮助,每当需要程岚与丈夫一同出现的场合,何志康总是积极地配合表演夫妻恩爱的戏码,在戏剧落幕后,他又会快速地抽离,大方地送程岚去见她的情人。这气度着实令韩伊雯敬佩,她也因此不再视何志康为情敌。
这一夜,何志康与程岚互不干扰,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隐秘感情。
第十九章 向死而生
古朴喧哗的闹市角落里,坐落着一栋端庄沉静的旧楼。
若欢穿过斑驳的墙壁,十指掠过沉寂在岁月灰尘里的涂鸦,走向了临街的阳台,街边的叫卖声愈发响亮,穿过耳畔。
若欢登上了阳台的矮小的栏杆,俯瞰着脚下来往的人群。
身后忽而传来李杰急切地呼唤:“若欢!”
若欢浑身一震,来不及反应,已被李杰拉下了栏杆。
“你干什么呢?”李杰急声问道,不过是两三步的距离,匆匆跑来,额头已渗出密密麻麻地汗珠。
“我没想干什么。”若欢说,“反倒是你,吓了我一跳。”
李杰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这只是二楼,况且若欢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他理应相信她。
若欢回望着阳台外的蓝天,淡然的笑道:“以前,我坐在窗户上画画,被爸爸发现了,我的窗户就安上了防盗窗,像个笼子一样。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随时会去死,然后以他们自以为正确的爱来保护我。其实死亡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罢了,向死而生,有时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完成了,有时又觉得还有许多遗憾,所以我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地活着,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你渴望这个尽头吗?”李杰问。
“不,我有时觉得那只是我的一个想象。”若欢说,“人生或许是没有尽头的,死亡也不是尽头。”
李杰顺着若欢的目光望去,缓缓说道:“可是蓝天和呼吸是真实的。”
“所以你就不要担心我了。”若欢笑道,她望着阳台下来往的行人和摊贩,又道,“从这跳下去,我自己疼是小事,若是砸到了人,就更惨了。”
李杰听到这句话,才放下心来,他想自己确实多虑,他应该给若欢一些基本的信任。
若欢因为身体原因,考大学比旁人晚了两年,之后又休学了两年,所以弟弟卓浩文比先她毕业。在若欢全力准备考研的时候,卓浩文已经离开学校进入工作。他在校园招聘会里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进入了一家建筑公司工作。这份工作在同龄人眼中的确体面,但在他的母亲罗玉萍眼中却不甚理想。
卓浩文自幼顽皮,中学时成绩处于班内的中下水平,高考也只考了个省内的普通一本,虽得卓世飞宠爱,但论及器重,卓浩文在卓世飞心中的地位是远远比不上卓海明的,至少在罗玉萍看来是这样。因为存在着这种潜在的竞争关系,罗玉萍与卓海明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微妙。
卓浩文毕业以后,罗玉萍一直想劝说卓世飞允许儿子进入自家公司工作,但卓世飞却以让浩文多历练为由拒绝,意指卓浩文必须先做出成绩、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他才会考虑让他进公司亲自培养他。罗玉萍为此不断找儿子谈心,让他多收敛些性子,好好做事,让爸爸早点提拔他。
卓浩文对此却不以为意,对罗玉萍说道:“妈,你别老是像个小老婆一样担心来担心去的好不好?我又不是私生子,你怕什么?再说,大哥根本无心进老爸的公司……”
“你就那么肯定?”罗玉萍说,“人家是闷声发大财!卓海明有心无心我不知道,但你老爸绝对是有心让他优秀的大儿子继承家业的!”
“唉,我说妈,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口一个‘继承’?说的好像爸要不行了一样……”卓浩文玩笑般地说道。
罗玉萍这回却并未立即骂他瞎说话,而是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你可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我这是为你未来着想……”原来卓世飞近日来的确身体不好,私下里已进了几次医院,只不过为了公司运营,没让外人知道。罗玉萍为了保险,自然不会告诉儿子,但她心底委实有些盘算,她知道卓世飞已经为卓海明在西山新区开了一家诊所,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她猜测新区的建设很可能有卓海明的参与,这也许是卓世飞考虑到身体原因,准备拉卓海明入公司,培养他接手自己的事业。如果猜想为真,这将是她与浩文面临的最大危机。
过去的十多年,均属于卓世飞事业上升期,在成绩卓著的同时,卓世飞也因为过于操劳,大病小病患了不少。这两年上了年纪,身体更是支持不住,每两三个月都要定期入院检查。罗玉萍时时陪在他身边照料,感念于此,加之卓浩文在建筑公司业绩不错,卓世飞便答应了罗玉萍的请求,让卓浩文进入自己的地产公司工作,并安排了几位信得过的老员工带他熟悉业务,重点培养。
卓浩文在母亲的督促和父亲的提拔下,很快便适应了公司的业务,做出了一定的成绩,不仅令父母欣慰,也令公司上下的老人们佩服。
这时候,若欢也收到了中央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似乎除了卓世飞的病情,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