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20)

作者:沐月清芳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最后面的少年颈后突然遭受重击,发出一声痛喊,引得前面两个少年回头,却被迎面砸来的石子击中了眼睛。

曲忆浓迅速地穿过少年身侧,拉起少女的手向海滩之外飞奔而去。

少女的手沾满了潮湿的沙子,头发和衣服上散发着大海的气息。曲忆浓回头望着少女苍白的眉眼,忽而感到一丝心痛,这少女仿佛是一条受伤的美人鱼,被残暴的人类从海底打捞上来。她们是否同病相怜?

不知奔跑了多久,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

曲忆浓仍然抱着未干的手提袋,坐在路旁的树桩上,方才她正是用这袋子击中了其中一个少年的后颈。

少女捂着方才被撕破的衣领,怯怯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仿佛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孩。

曲忆浓回过头去,与她四目相对,她们年纪相仿,但曲忆浓的眼里已有了沧桑,她把手提袋挂在脖子上,起身道:“各谋生路吧。”

少女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望着曲忆浓一路渐行渐远。

也许这突然的缘分便就此中断,再无后续。

泥土塑封的郊道,荒无人烟。夕阳西下的时候,路旁的铁道上停下了一列黑皮货运火车。

曲忆浓拨开路侧的杂草,爬上铁道,跳上了火车车钩。当她在车钩一侧坐下时,才发现对面正坐着白日里的落水少女。这奇妙的缘分令她禁不住苦笑起来。

对面的少女怔怔地望着她,干裂发白的嘴唇紧闭,不发一言。

短暂的停留以后,火车便恢复了运行。轰隆隆的响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

曲忆浓问道:“你要去哪里呢?”

少女不答。

曲忆浓笑了笑,叹道:“我们说不定是同病相怜。”

少女仍不答,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伸出右手,拇指弯曲两下,指向曲忆浓。

曲忆浓看不懂这个手势,但她已明白少女是个哑巴。她垂下眼帘,说道:“看来你比我更惨。”

结束了短暂的交流,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飞驰的列车上,少女伸开手掌,将掌心皱缩的照片伸展开来。她痴痴地注视着手中的照片,眉眼之间充满了哀伤。她这样哀伤的看着,直到夜幕降临,凉风四起。

火车呼啸着穿过陡峭的山岭,夜间寒冷的山风如烈刀般刺在她们的脸上,吹干了眼角悲戚的泪花。

少女缓缓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照片递到曲忆浓眼前。曲忆浓错愕地接过照片,以为少女要向她分享这照片的故事,她望着少女,却并未等到她的手语,只有她挂在唇边的微微一笑。

曲忆浓低头向照片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他怀中约莫三四岁的女童,男人慈眉善目,既有成功人士的威严,又有属于父亲的慈爱,女童乖巧可爱,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聪慧,精致的衣领证明她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男人与女童有着相似的眉眼,如她一般初次见到这张照片的陌生人,均可以猜到这泛黄的照片记录和刻画的是一对父女的亲情岁月。

曲忆浓抬起头来,正想问少女照片中的女童是否是她自己时,却已不见了少女微笑的脸,只有一个恍惚的人影在她抬眼的一刹间从车钩上跃下,坠入无尽的黑暗。

呼啸的风声淹没了曲忆浓的尖叫,她捂着嘴,望着铁轨下深不见底的山崖,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黑暗与热泪交织,模糊了她的视线。

第十三章 审讯

卓海明从北京返回金西时,正撞上两辆警车堵在小区门口,他还没踏进公寓楼,便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这个过程进行得很快,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楼外围观的人群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快便明白自己就是被围观的当事人。

“别紧张,卓先生,只是协助调查。”在踏进公安局的时候,身旁的男警官重复了一遍他们的任务。

卓海明点点头,他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庄重肃穆的氛围与他在警匪喜剧看到的轻松情境全然不同。或许因为他并不属于其中的一员,除了警察以外,出现在这里的,大概只有嫌疑人和律师。

金西的五月,已过立夏,天气逐渐燥热。审讯室里的冷气亦降到了22度。

“水漫到了楼梯间,楼下的住户先发现,找来物业,物业报的警。”对面的张警官平静地讲述着案件的情况,“死者在浴缸里浸泡时间过长,面部肿胀,身份不明,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死于刀伤,现在已经送去尸检,进一步的结果还要等待法医的报告,过几天,可能需要你去认尸……从卫生间到客厅积水超过50厘米,第一现场已经遭到破坏,这使得案子的难度增大很多。”

卓海明从包里取出两张机票,放在桌上,说:“我是5月9号晚上离开金西,一直到昨天,5月14号,我都在北京出差。”他看向张警官,补充道,“我是金西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是院里派我去参加的会议,有记录,有人证。”

“当然,我相信你误会了,卓先生,我们并不是怀疑你。”张警官笑道,“你的不在场证据很充分。只不过,根据我初步的判断,这件案子,应该是熟人作案。”他看着卓海明,进一步解释道,“我的意思,不单指凶手与死者是熟人关系,也指凶手与卓先生你是熟人关系。”

卓海明看着张警官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骤然一颤,问道:“为什么?”

张警官道:“因为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是用钥匙从正门进入案发现场的。”

卓海明怔怔地听完,大脑一片空白,未及作出反应,便听张警官继续说道,“至于死者,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卓先生的亲友,有卓先生家的钥匙,在家中遇害,但是我们向物业了解到,卓先生是独居,是吗?”

卓海明木然地点头。

张警官接道:“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死者是被凶手诱骗到卓先生家中的。”

“为什么要去我家?”卓海明本能地问道。

“这个……目前很难解释。”张警官说,“卓先生有没有曾经把钥匙交给别人?”

卓海明脑海里骤然出现魏芳芳的样貌,不由一怔,随即很快摒弃了某种可怕的想法,他道:“没有。”

“钥匙有没有丢失过?”张警官又问。

“没有。”卓海明答道。

“那么,很可能是高水平作案。”张警官自言自语道,“有必要对门锁重新检验。”

卓海明随着张警官沉默了片刻,而后问道:“我可以回家看看吗?”

“现在还不行,场地要进行封锁检查。”张警官说,“你可以先住在附近的酒店,不要离开金西。”

“需要多久?”卓海明问。

“最多六天。”张警官答,“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到门口大概查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卓海明思索片刻,淡淡地答道:“不必了。”

最先对卓海明表达关心的,是派他去北京参加会议的副院长。他提起这场与卓海明有关的室内谋杀案,询问他警方对他的看法。

卓海明如实回答后,又收到了副院长真切的问候:“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快找我,医院这边会给你提供不在场证据的。”

卓海明笑道:“嗯,谢谢周院长。”

副院长点头,又道:“你刚从北京回来,又遇上这事,不如先放假两天,休息休息,也好赶紧配合警方调查,早点把这事结束了。”

卓海明心感并无必要,但院长既然已把话说出口,他自然不好多言,只能应允。

副院长的考虑很快便被证明为周全,未到下班时间,卓海明便接到了警方的电话,通知他去认尸。

卓海明放下电话,在他的印象里,对这位神秘的死者并无概念。

如他所料,他与这位死者素不相识,面对张警官的提问,他也只能一贯地否认。

张警官掀开白布,道:“死者的面貌已经发生变化,请你仔细辨认。”

卓海明仍旧答道:“不认识。”

张警官请卓海明到办公室去,又向他问了几个问题,做好笔录后,才放他离去。临行前,又叮嘱道:“千万不要离开金西,这几天,还需要很多问题要向你了解。”

卓海明再次向他保证了不会离开金西,他说得很平静,但这般平静的语气和神情却未能使多疑的张警官放下心来,尽管如此,他也只能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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