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曹叔，我来找你商量个事。”木橙终于走进来，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
“什么事啊？”
木橙抿了抿嘴巴，他郑重地说：“曹叔，我说我准备告杜柏东，你能出庭给我作证人吗？”
“什么？”曹叔急了，他复又坐下，眼珠子着急地转动，“我先前不是劝你放弃以前的事，往前看吗？怎么又想给你弟伸冤了？杜家不好惹，就算你家有些钱，但跟他们比也是没法比的，放弃吧，小橙……”
木橙意料到会是这种答复，但他还是想要来说服曹叔，就像三年前那样说服曹叔给他作证人。
“这些年，我已经找人私下查到杜柏东欺凌、伤害其他人的证据，小慈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曹叔面色僵硬，下意识手掌覆上右腿的膝盖上，说：“你知道了哪些东西？”
木橙低声说了一连串事情，结尾他说：“曹叔，我希望你可以能出来作证人，你也不希望看着恶人继续逍遥作恶下去的吧……”
曹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的膝盖说，“你知道我的腿怎么受伤的吗？”
木橙摇头，他离开一中时曹叔的腿还是好好的，并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原以为是对方年纪大患的风湿，但听对方这么提一句，他隐隐察觉背后还有隐情。
曹叔说：“杜柏东去年才跟他升了迁的母亲去了海城，从他初三犯事开始到高二那段时间一直都在一中。小橙啊，叔叔问你一句，一个杀了人但却没有受到制裁的恶人，他会怎么生活？”
还没等木橙回答，他怅然道：“恶人不会感激重新拥有的新生活，而是变本加厉，让恶继续生长……因为从他逃掉制裁那刻开始，他清楚知道在这个世界人命在权力、资本下如同蝼蚁。”
“你收集的证据资料基本上都是他这两年在一中犯下的事吧？我有想过帮你们，利用职位便利去帮那些被欺负过的孩子，可当我将辛苦收集回来的证据交到警方那里，换来的却是撤销立案……
而我的腿也在调查过程中受了伤，小橙，不是叔叔不想帮，是心冷了也帮不动了。现在他家势大，权力比资本更大你三年前就深有体会了，你告不倒他的，除非是私下行刑……”
木橙愕然地抬头，惊问：“曹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告诉他另一件事：“小橙，你知道你叔叔婶婶都知晓杜柏东了吗？当年你认为隐瞒他们是为他们好，但却低估了失独父母对孩子的爱和愧疚，你婶婶就算再想死也想要把伤害孩子的凶手抓住。
他们找到我，请求我将真相说出来了……”
“你是说他们要私下报仇？”木橙猛地站起来。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天海高中偶遇杜柏东这件事，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你来得急，没看新闻吧，网上现在都热闹极了。”曹叔点了一根烟，“出现第四个接受审判的人了……”
听到“第四个接受审判的人”几字，木橙背脊一寒，他急忙拿出手机，发现不知何时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着急想往外跑，顾不上说服曹叔帮忙，此刻只想回海城找到他叔婶。
木橙一脚已经跨到门卫室门口，这时，屋内响起曹叔平静无波的声调，他回头看着曹叔，看见他吸了一口烟，烟雾飘出似团乌云。
他说：“我很早之前就劝你放下，你还年轻应该朝前看，不应该将责任都揽自己身上，出事了还有长辈担着……”
“不是吗？”曹叔笑了笑，露出里面的烟牙。
*
木橙坐在车里连忙充上电，手机开机后微信上找他的信息卡到有一秒的宕机，最多的是来自蓝可可的未接来电。
纤长的手指敲着方向盘，他并没有立即拨回去，而是上网追踪绑架事件最新情况。
上周四少女侵犯的视频以及她被惩罚的原因在网上大肆流传，木橙是知道的，但当时只出现一个受害者，而今天的视频里出现了四个受害者。
正常人看到这件事，应该说“今天多了三个受害者”，而不是“出现第四个接受审判的人。”
是什么人对第四个受害者出现这件事早有预感，且称呼那四个人为接受审判的人而不是“受害者”。
木橙心跳渐渐加速，他心底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放置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木橙看见是蓝可可的电话，他想了想还是接通。
下一秒，路中间猛地冲出一个坐轮椅的人。
木橙立马扭动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激烈摩擦发出巨大且刺耳的噪声，闪避不及的小车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柱子。
蓝可可尚未和木橙说上一句话，就听见那边混乱激烈的声响，她忍不住站起来，破声问：“木橙？木橙！你没事吧？”
数十秒后，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从话筒里传来，蓝可可急得手指颤动，她的声音也跟着发抖，“木橙……你应应我好吗……”
“曹……曹……”
声音戛然而止，“嘟”的一声提醒蓝可可对方通话已挂断。
蓝可可怔然地看着黑屏了的手机，“木橙……”
*
时间回到2个半小时前，下午1点半，城南分局。
蓝可可看着陈伟强从周队那里报备完出来，又领着其他组的人收拾东西一副要出去外面的样子。
她忙站起身，问：“伟哥，尹哥，你们要去哪里？”
尹福脸色有点为难，说：“去闵州，现在嫌疑人的范围圈定在当年受害者家属，周队让我们几个过去那边调查木慈的父母木华生和唐笑。”
没有蓝可可参与行动是因为她和木橙之间的关系。
但现在木华生夫妻的嫌疑性还不是最大，所以稍微透露行动给她知道问题不是特别大。
就算不告诉，蓝可可用心打听还是可以打听到的。
她嘴巴抿成直直一道线，“你们刚从闵州那边知道木慈父母的资料，但还不是最新的调查，他们夫妻两个现在并不在闵州。他们和木橙一样在海城待着。”
蓝可可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没必要防着我，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天海高中，他们在天海高中。”
过年那时候和木橙的家人见面，尤阿姨有说过木橙的叔婶会在天海高中开超市。
谁都想在限定时间内将几个孩子救出来，蓝可可会顾虑木橙的身份，但不会因为感情罔顾她身为警察的职责。
她比谁都希望找到真相还木橙清白，所以她要更公正更努力去寻找。
“我想申请这次去天海高中的任务行动。”蓝可可看着陈伟强沉声说。
背后响起一道男声：“强子，让她去吧。”
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人，是周队。
陈伟强点头答应，蓝可可抓起腰包快步跟上去。
……
一行人来到天海高中，木华生开的小超市就位于高中的生活区。
远远望去，店里还开着门，今天是周一，超市要开门做生意。
蓝可可和伟哥他们走进去，木华生和唐笑都在，现在这个点是学生正在上课，店里只有他们两个。
二人看到蓝可可的第一眼都愣住了，再看向她身后几个统一服装打扮，臂上贴着警察标志的衣服，不由疑惑地问：“可可？”
“木叔叔，唐阿姨。”蓝可可点头问好，“今天我和我同事来找你们是想询问一下杜柏东的事情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木华生说：“杜柏东是谁呀？”
陈伟强皱眉上前，说：“三年前你们的儿子木慈被人发现倒在闵州第一中学的血泊中，当年这件事有知情人说杜柏东是害死你儿子的凶手。
你们会不知道他吗？不知道会选择离开闵州来到这所天海高中？而我们警方获得的资料写着去年9月杜柏东就转来这里，半年后你们出现在这里也太巧合了吧？”
陈伟强的问题咄咄逼人，木华生惨白着脸靠手下的玻璃柜支撑着，而唐笑早在听到害死儿子的凶手名字时就跌落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可可啊，我们真的不知道杜柏东是谁，当年那件事……处理的根本不是我和我的老婆，是我侄子木橙全权负责的……所以我们真不知道他也在这里读书。”木华生无力地朝着蓝可可解释。
蓝可可直视他们，“那叔叔阿姨，你们可以跟我们说上周五晚上10点半到凌晨的时间段里你们在哪里，又干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