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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唐正的口供已经整理出来,关于徐诗楠的来历说了个大概:两年前,徐诗楠原是在S市的高中读书,因为欺负一个女孩子,让身边的狐朋狗友侵犯了她,还将侵犯过程录了下来,之后那女生出现严重的心理创伤,自杀跳楼了。
可这只是徐诗楠私下向唐正炫耀时说的,新闻上的相关报道被改编并且有人特意压下这则新闻,校方那边则说是该学生学习压力太大才一时想不开跳楼的。
当年知情的人被某些人用钱或用权封住了可以将真相公之于众的嘴巴。
蓝可可立马翻来其他两个失踪男生的档案资料,其中有一个也是有转校的经历,他也是在海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问另外调查的两组同事。
“方哥,今天你们调查得怎样了?有什么新的发现?”
刚从外面回来的方哥砸下一个资料夹,点起烟抽着靠在蓝可可的桌子上,“奶奶的,别提我查的那小子,校方那里给我耍心眼呢,还想压着消息不让我们知道,得亏一个斯斯文文的女老师有良心私下找我们聊起一些事。”
“我查的何荣,早两年打架斗殴,将一个男同学的头给砸破了,受伤的人后面没救回来,人家家长都要闹大了,结果那何荣的父亲是当官的,用钱压下这件事,还污蔑人家是混混先动手硬是逼得受害者的家人离开了海城。”
方哥叼着烟将资料啪叽扔在蓝可可面前,局里的同事都习惯了方哥的暴脾气,听着他嚷嚷着骂街:“奶奶个腿,要是老子的儿子被人拍脑袋拍死,老子一砖头拍不死这龟孙子!”
在暴躁的背景音下,蓝可可淡定地掀开资料夹,里面详细记载当时实际发生的情况,这何荣是三个失踪者中唯一一个一直在海城读书的。
心中的猜测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蓝可可忙叫住在旁边走过的生哥,“生哥,那你们今天今天查的江权良查得怎样?”
“唉,老样子,没问出什么来。”
蓝可可将今天他们组和方哥查到的事大概告诉他。
“所以你猜测三个失踪者的共同点都是校园霸凌中的霸凌者,或者说他们都背着人命?”老刑警立马反应过来,“行,我现在去查查这个江权良转学前有犯下哪些浑事!”
蓝可可无意识地转笔,她拇指和食指扣着下巴思考:
如果三人都有欺凌行为的共通点,那有可能绑走三人的都是曾经各自受过他们伤害的受害者家属,假如这是真相的话,将这互不认识的三个不幸家庭联系起来的纽带究竟是什么……
这背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复仇者?
chapter 62
蓝可可自从中午得出这个结论,就打电话给徐诗楠的妈妈询问当年的事。下午的时候徐母赶到城南分局,哭着跟他们坦白一年前徐诗楠在S市做过的事。
蓝可可面无表情地看着打扮精致的年轻妇人,问:“前二十天你一直没和警方坦白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浪费你女儿最佳的救援时间。”
徐母脱下墨镜,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懊悔道:“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会和那件事有关,诗楠本就爱玩,原本我想着她只是出门和她那些朋友玩几天,后面联系不上她我才报的警,但这件事……”
笔端用力地敲打桌面,蓝可可的声音多了些冷硬:“但这件事可能暴露你女儿当年的犯罪事实,你这些天还心存侥幸觉得她只是出去玩一阵子,要是自己先跟警方说这件事反而害了她是吧?”
徐母默默哭泣,抽抽搭搭地听着人心烦,蓝可可心想这人就是活该,也没想想当年她女儿对人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身为一个母亲竟因为自己的愚蠢牺牲掉最佳救援时间。
二十天,足够凶手杀人处理干净尸体并且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站起身让尹福接替她去问,跑到一边抽烟解闷。
倚着窗口看向外面的景色,因为寒潮的原因这两天外面一直下雨,又冷又湿卷着水汽要把人的灵魂也给淋湿,浑身填满了令人不快的湿闷感,一点都不爽利。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徐母哭诉着给尹福陈诉去年的事情,那些被隐瞒的罪行重新曝光在日光下,偏偏她的一字一句间只有对女儿安全的担忧后怕,全无对那个自杀死去了的女孩的半点愧疚。
人心怎么能这么偏颇。
蓝可可有点心烦,她这段时间养成了当心情不痛快时就想见到木橙的习惯,仿佛见到他,那些烦恼黑暗就能被他温暖的体温驱走。
忍不住发了消息过去:【今晚你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那边秒回:【嗯嗯,你想去哪里吃,我直接去分局等你下班?】
蓝可可:【行,你5点半左右来吧,但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提前来等我。】
木橙回了一个ok猫的表情。
她摁灭掉烟头,“呼”地吹走口腔的烟气,走回尹福这边,听到他还在安慰徐母。
“徐太太,暂时你还不用那么担心,这只是警方的初步猜测,今天找你来也是确认当年的事情,那受害者的家长具有较大的作案动机,但不一定就是他们,具体的我们还要调查清楚。”
“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徐诗楠找回来,我们是要追究她的刑事责任的。”蓝可可淡淡地补充说。
徐母不再吭声,尹福和蓝可可对视一眼,猜出这徐母心里打的是继续利用权势逃避刑事责任的算盘。
老阴阳人了。
可S市和海城不同,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蓝可可他们可以不管S市那边警察的公信力下降到哪种程度,但只要由他们海城公.安办案,绝对是要公正处理的。
要是每一个公信部门都被上层阶级随意摆弄,那人们苦苦追求的正义毫无价值且绝无实现的可能。
“你先回去吧,有新的消息会通知你的。”尹福客气道。
等徐母走了,蓝可可好整以暇地盯着尹福,“尹哥,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也太能忍了,这种人我真的多说几句都受不了。”
“嗐,这人再恶心得像屎一样,你也不得不给吞下去,为什么呢?看你就经历的事少了吧,我们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要修刑法内容,法律上讲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是有人权的,也是需要律师给他们辩护。”
他喝了一口茶水,稳住心神,“法庭上需要双方律师不断地去挑刺去挑错,让你慢慢对案件修正,以至于最后法官达到尽可能公正判决的目的。法治需要客观公正,所以我们司法机关有米兰达警告,有为犯人请辩护律师的做法,为的是什么?
是尊重公平和道义,是让好人心安理得,让坏人罪有应得。更是面对工作中众多的不正义时能够心存公正之心去追求正义。”
那也是他对待刑警工作甘之如饴的原因:面对最纯粹的正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蓝可可第一次看到尹福那么认真的说话,尤其说到后面,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巨大的火焰迸发,让一个木讷普通的男人散发着神圣的圣光。
她不禁感叹:“尹哥,听你这么说都觉得你整个人伟岸起来了,头发都像浓密了不少。”
“嗯?真的吗!那我多给人说说这段话,或许我的发际线就回来了!”
蓝可可慈爱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心想:尹哥就是个单纯可爱的憨憨啊。
但也大多数是这种憨憨才会一条路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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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很凶地把那个家长给说了?”
木橙拿过两串烤好的韭菜,抓紧铁签的尾端,筷子卡住绿油油的菜往尖端一推,十几根长短差不多的韭菜挤压到一块,某个瞬间一下落到铁盘里重新舒展排列整齐。
他又一口气拿起好几串,将烤好的食物都推到碟里面去。
蓝可可往旁边抽了张纸递过去让他擦手,“也没有很凶吧,都是尹哥事后夸张地说我当时表情很糟糕。”
木橙夹起一大筷洒满孜然的韭菜放到她碗里,扁着嘴挑着眉尾,啧啧感叹道:“不敢苟同。”
“你变了,狗子。以前你不会这样反驳的,快说是哪个妖精上了你身!”
蓝可可抓起辣椒粉瓶,旋转盖子“唰唰唰”地对着鸡中翅猛倒,都把烤得焦黄色的鸡皮盖了一层红棕色粉状物,“快吃我亲手为你调料的东西!吃了才证明你是我货真价实的艾莉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