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心中越发着急和不安。
黑色辉腾疾驰在闵州通往尚州的公路上,木橙庆幸春运的最后一天路上没有太多的车辆导致阻塞。
这3小时内他听过爆竹声响,喜庆的背景音乐;看见过绚丽的霓虹灯光秀,热闹的街市……
但在这本应喜悦的节日中,他此时所有的情绪都心系在另一个人身上,无处可寻的烦闷不安情绪堆积于胸间,他狠狠地砸打方向盘。
“你发生了什么事啊,蓝蓝?”
*
3个多小时后,辉腾汽车根据导航驶入狭窄的街道中,豪车与周边破败的建筑格格不入。
这里已经并没有人居住。
街道前方已经有部分残旧建筑被拆,露出里面陈旧的钢筋墙壁,与来的路上其他发展较好的地带不同,此处应该早早被人收购拆建了。
这一带都是危险楼房,木橙难以想象蓝可可会独自待在这里。
走神的片刻,汽车已经开到一个街口,但开不进去了,他将车停在边上,只身一人走进长长的小道中,附近连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下只能打开手电筒照明。
小路一侧的沟渠堆积着不知放了多久的垃圾,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身边偶尔有不明生物跑动带过凉风,吓得木橙全身发僵。
不一会儿,听到不远处传来塑料袋被踩踏的响声,下一秒有动物发出吱吱声响。
吓死人,原来是只老鼠。
人类面对未知时恐惧会加倍放大,尤其体验在安静的幽黑的环境中。
木橙牢牢握紧手机机身,强忍着心中的害怕不停照射建筑楼的门牌号。
这条小道一侧是土色泥墙,另一侧是一栋栋窄短的的旧式居民楼,楼后面还有数栋排列不齐的楼房,在黑暗中如同无数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食误入此域的怪物。
楼与楼之间又有2人大小的小巷间隔着,整个地带错综复杂,不熟悉这一带的人如果不小心拐进错一条巷,绕出去外面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这里相当于海城市城西的城中村,因为没有人气存活,甚至比城中村更阴森恐怖许多。
跟着门牌号在危楼迷宫七拐八弯,二十多分钟后,木橙终于来到其中一幢楼房前面。
他抬头仰视这座约5层楼高的建筑,有几间住户的房子防盗网掉下一半,不尴不尬挂在楼台边的焊接处,木橙相信只要狂风一吹,这防盗网绝对会从高空坠落。
他看着这摇摇欲坠的防盗网还有死寂黑暗的楼房,十分怀疑地比对手机上的地址与眼前的门牌号,确定一致后,再次尝试打电话给蓝可可,依然没人接听,他只好回拨文迪的电话。
“文迪姐,我到了你说的地方了,这里……不太像会有人居住的样子……蓝蓝真的会在这儿吗?”
“木橙你到了啊,那里是可可小时候住的地方,要是这个地方也没找到她,那我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你先去二楼看看,应该是201室。”
“什么应该啊?”木橙略着急地反问。
文迪语气苦涩地说:“我也很久没回去了,小时候我也就和可可邻居几年,之后我家搬家离开那里,对以前的细节真的忘记了很多。
也是当年他们家那件事闹得比较大,我还记得一些,她妈妈去世的事情对可可的打击太大了,我只能推测她有可能会回来这个地方。”
“是什么事啊?”
木橙已经走进楼房里,手机通话手电筒无法同时打开,他视野一下漆黑,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轮廓。
楼梯口在右边,左边上的楼梯下面的空地堆放着几件大件物品,估计是这楼里的住户搬家时将废弃的家具电器扔在这里。
残破得连小偷也懒得偷,就在这儿堆到发潮长霉。
电话那头文迪支支吾吾的,心里总觉得木橙和自家好友才在一起没多久,没到那种程度要是说出这种私密的事也不合适。
她犹豫道:“我对那件事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你先找找。要是她真在那里,具体的你再问可可吧,看她愿不愿意说。”
木橙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嘴巴抿得紧紧的,视线在黑暗中适应后,他快步走上楼梯,“行,我先上楼找她了。待会电话联系。”
脚步声突兀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楼中,旋即又恢复安静。
木橙站在201室前,门被人打开没有锁上,虚掩的门缝可以看出屋内的凌乱。
他轻轻推开门,灯光驱散小客厅里的大片黑暗,只见屋内大部分家具还在,但长期没人居住它们身上都爬满了霉斑,地上落着些碎木屑,踩上去“咿呀”作响。
屋子的布局是两房一厅,客厅里一眼望去没有可藏人的地方。
他走进另外的两个房间里,一间应该是主人房,被褥被人搬离,发黄的蚊帐塌下了一半挂在被人支在床头的竹竿上,披在空荡荡的床架子上。
屋内还有一张桌子,两张书桌拼接在一块专门堆放衣服。
这些放了多年的衣物吸满了空气的水汽,霉斑一块块的令人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而蝇虫等物的卵长在衣领上,为居住在这处上佳的生长环境而狂欢。
整间房子散发一股霉味,木橙捂着鼻子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人,转身走进对面的房子里。
这是最后一间,如果蓝可可不在这里,他这趟就白走了。
腐朽的木门被推开,书桌上摆置着一顶红色的台灯,桌上的玻璃板下压着一些图片,有十几年前流行的偶像贴纸,周杰伦、飞轮海、SHE等等,还有零星几张发黄的人物照分布周围。
其中一张放在中央特别显眼,照片中的小女孩坐在大货车的驾驶位上,一脸开心地看出窗外。
为她拍照的人应该是站在车外仰拍的她,小女孩面容可爱稚嫩,那日后冷硬的脸部线条被软肉填充,看起来十分Q嫩。
木橙的目光不禁柔和起来,这是他从没看过的小姐姐,光看着童年时的蓝可可,他心中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起玻璃板,将她珍贵的童年照片拾起。
环顾四周,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红色衣柜安静地摆放着,并没有人活动存在的迹象。
木橙眉头紧锁,正准备打电话告知给文迪这个坏消息,手机举起的刹那照到斜前方的衣柜上,衣柜开了小小的缝隙,不是灯光碰巧聚焦到那处,他可能都留意不到缝隙间露出的黑色鞋头。
他在蓝可可家里曾留意过她经常穿的运动鞋就是这个颜色和款式。
心脏急促地跳动,他两步作一步,下一秒就来到衣柜前面,猛地双手拉开柜门,高高挂起的心终于落下。
有人紧闭着双眼靠在后背的柜墙,她双手环抱膝盖,平日里扎得整整齐齐的长发如今凌乱披散在肩头,将她下半张脸遮挡住。
蓝可可此时还在做着旧时的噩梦,这次梦里她不再躲在柜子里,而是变成小女孩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的女人拿着木棍一下又一下打她的身体。
女人一边打一边哭:“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
小女孩疼得蹲下来蜷缩着,她满脸泪光地问打人的妇人:“妈,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
“你还有脸说,你爸被你害死了!你这个祸害开心了吧,是不是也要把我害死才心满意足!”妇人凄厉地嘶吼,棍子落在身上的力度更加大……
木橙眼看着泪水不停从她眼角流下来,蓝可可被噩梦缠绕浑身发抖,嘴里还不停呓语着:“妈,别打我,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木橙搭着她的肩膀呼唤她:“蓝蓝,醒醒,醒醒……”
蓝可可被人叫醒时泪眼模糊的,泪水糊住视线,只见到有人身体探进柜子里,意识回拢时,终于认清眼前的人是多日不见的木橙。
她眼睛一酸,忍不住委屈扑进对方的怀里。
木橙眼下一片怜惜,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别怕了别怕了,都是噩梦……”
*
木橙牵着她走过一条条小巷回到了车上,蓝可可一直呆呆的还没有恢复过来,他没有问她原因,扭开了瓶盖将水放她怀里,“哭累了吧,喝口水缓缓。”
他在车外拨通了文迪的电话,“文迪姐,我找到蓝蓝了。”
木橙看着里面安静坐着的女人,眼睛酸涩,“没有什么大碍,这边有我看着,她,她母亲的事麻烦你处理了。”
不远处已经有鞭炮声接连响起,越临近零点,烟花鞭炮点燃的频率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