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生捧起周薇的手，惊讶道：“是先前陈帆代言凡思耀光系列的那款网红手表吗？”
周薇轻轻点头。
周薇身材偏瘦，手臂被人抬起，露出窄细的手腕骨，咖色细表连接着一块镶着碎钻的方形表盘，衬托出佩戴者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十分简洁又文贵。
周薇好似手腕被捧得不舒服的样子，又轻微扭动手腕，这动作幅度有点大令大衣和裙子的衣袖掉到小臂中央处，数块形状不一，青紫夹杂的伤痕布满小臂上侧，大咧咧地展现给看客们。
最先拉着她手臂的女生倒吸一口气，惊呼道：“天呐，周薇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周围一圈的人有意无意看到这些伤，纷纷震惊发问，周薇低头扯下自己的衣袖，飞快地说：“没事，不小心被撞到的。”
木橙想起先前看到她手腕处就有伤，没想到再往上的部位会有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伤口。
在场很多爱网上冲浪的人这些日子都或多或少浏览过科普家暴的视频，这些刺眼的伤痕都在提醒他们眼前安静的女生也许经历了无数次暴力。
点好的音乐无人再唱，所有人此刻都失去了语言，就那么无声的十多秒，音箱里静静流放奇诡的节奏，成为某人的背景音乐：
“黑色帘幕被风吹动，
阳光无言地穿透，
洒向那群被我驯服后的兽，
沉默地喊叫，沉默地喊叫
……”
--周杰伦《以父之名》
木橙脑海浮现一个戴帽子的男生，担忧地看着她，“是被你男朋友打的吗？”
周薇垂眸没回答，但这种默认的态度足以让人相信这些伤来自周薇的男朋友，陆续有人气愤地为她打抱不平：“周薇，还真是你男朋友打的呀？”
“你赶紧去做伤情鉴定，跟那个男生分手，什么垃圾啊，竟然打女朋友，这种人渣就要告死他！”
“薇薇，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陪你去医院检查，陪你去派出所报案……”有女生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
见她还是不吭声给个态度出来，班长急得瞪眼，“哎呀，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周薇，你还真不能容忍你男朋友的做法，跟他说分手吧，我们都会帮你的……”
同学们说了很多，连今晚唱k欢乐的目的都抛到脑后，歌单里的歌播完一首又一首，很多人恨不得亲自撸起衣服甩膀子上场教训那个打人的施暴者。
只见周薇默默听着大家的安慰，许久抬起头，眼角红红地说：“嗯，我听你们的，今晚就跟他说分手。”
众人才安下心来，除了几个女同学还细细安慰她，其他人都慢慢讲起其他话题，周薇环顾包厢里的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微微勾起唇。
身旁的女生开心对方心情变好，立即问人拿来话筒，塞到周薇怀中，“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难得出来玩，今晚就要将郁闷好好发泄出来！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周薇感受到同学的关心，身体逐渐放松，嘴巴对准话筒，一下没一下地跟着音乐哼唱……
木橙隔着数人遥望她平静的面容，对于她纹身的困惑又重新萦绕心间，忍不住在微信里私问她：【我看见你脖子后面的纹身，看起来挺与众不同的。】
周薇感受衣兜里手机的震动，她见是木橙发给她的消息，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复又理解出对方不想张扬的心思，打出一行字回复：【嗯，前阵子纹的，和男朋友的情侣纹身……】
【啊……这样啊……】木橙心猛跳了一下，还真没想到是这个答复，他又继续问，【是他带你主动纹的？】
【嗯，是他跟我说的图案。】她好像真不介意，细细地回答木橙的问题。
【这样啊……不好意思啊，我随口问问的，你不要介意。】木橙放下心，为自己唐突的行为道歉。
【没事。】
……
说好的通宵直落没有实现，凌晨2点左右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木橙见回去宿舍的时间也太晚了，正打算去外面的网吧打游戏通宵一晚。
离开的时候恰好与周薇同时出门，他没想到对方也会那么晚走。
二人并肩走在KTV辉煌炫目的走廊上，两侧能将人影映出波浪纹的鎏金色反光墙壁将人的一举一动收入墙中世界，路过偶尔瞥一眼，会有种错觉误会面前真实存在的人也是扭曲的。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还是你别回去了，去附近酒店住一晚，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回家挺危险的。”而且木橙担心她这么晚回去，很容易激怒她的男朋友。
“不用了，待会有朋友来接我。”她拒绝了木橙的好意。
木橙没再坚持，他跟周薇说：“行，我先上个厕所，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报平安。”
她点头说了声好。等木橙从厕所里出来，远远看见她还在大厅等着，最后几个同学离开经过大厅都跟她打招呼，但她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摆手拒绝别人想送她回去的举动。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木橙停在最靠近周薇的转角处，前面恰好有一根金色柱子挡住他的身影，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举动。
“嗯，我跟朋友回家，今晚不回来了。”周薇停顿一下，语气这次更加狠绝，“不，应该是之后都不会回来了……我们分手吧。”
不远处光洁的黑色墙壁里映出周薇晦涩的表情，人脸落在墙壁面的缝隙间，凹出了奇怪的形状。
寂静的大厅中，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回音朗朗，混合着诡异的人影，似有魔鬼隐身在无孔不入的黑暗中，木橙的视线从看着她到死死盯着墙壁，身后有凉意蔓延。
*
从25号到今日，连续5日打捞队一直打捞不了失踪的人面，林副队决定收队，而另一边蓝可可猜测小清河可能是尸体首抛地点的想法有了进一步的验证。
晚上8点，图侦的同事小跑到周队办公室，喜悦的声音振奋了外面还在不停工作的队员，给大家打上一根强心针。
“找到了，周队！12.15小清河那边的监控，有一辆可疑的深蓝色宝马3系凌晨4点20分左右出现在小清河附近。”警员迟钝了一下，“只不过，那辆是个□□，我们暂时还找不到车主的信息。”
“把相关监控调给我看。”周鹏大步流星地走向图侦科。
就在此时，接警员匆匆赶来刑警队所在的3楼，对着周队的身影远远喊道：“报告，有人在清河海域附近发现了一袋尸块！”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下一秒，吵闹的骂声哀嚎声此起彼落地响在3楼的每一寸空气中。
尹福双手扒在眼下惊恐地大叫：“我所剩无几的秀发啊，我对不住你！”
隔壁位置的伟哥已经拨通电话跟娇妻说今晚加班不回来的消息。
蓝可可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顶，心脏跳空了好几下，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过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碎尸案啊，那要出多少人力精力去找寻其他尸块，对确定尸源来说难度系数又高了数个等级……
她想起前几天文迪还和她说乞求上天保佑今年最后几天顺顺利利渡过，看来老天爷还真是够“眷顾”文迪的。
忙着调查12.25案的警员分出十来个人调查这次的碎尸案，蓝可可是其中一位。
她坐在文迪的车出现场，听着对方声嘶力竭地骂人，一路脏话不重复，在她的盛怒之下连带着车速开到最快，蓝可可立马抓紧车顶拉手，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面如土色地渡过20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文迪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塞到蓝可可手中，从后座上拿出工具箱，迅速带上口罩和手套，被口罩包着的女声显得有点闷。
“喝口水舒服点，我先去看现场了，你觉得没问题再过来。”讲完文迪风风火火地奔到已经有几位警员围着的地方。
一位探员给她指了指地上的大号黑色塑料袋。袋子正大咧咧地敞开着，露出里面腐烂的尸块，开了没一阵子，已经有闻尸而来的苍蝇绕在袋子上空，停在尸肉上随时准备产卵。
那尸块被水浸着，整个袋身里面海水尸水混杂，尸块泡在这堆水中散发格外难闻的味道。
外面的袋身也被水泡得带了层水光，软趴趴地贴在地面上，“啪叽”一大块占地为王，袋身都被压得低低的，要不是有这胶袋兜着，估计里面的水能放肆地流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