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男声和女声走进房内交谈，柜缝外有无数虚影走动，似乎在诉说什么秘密。
然而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小，缝隙远远离去，她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有女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和男人低哑的笑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远方的世界里有铃声震响，由小及大，《义勇军进行曲》的正义之音彻底唤醒蓝可可。
她茫然地瞪大双眼，嘴巴张大拼命地喘气，如同落在岸上无法呼吸的鱼，眼角有泪水不断涌出。
她偏过头远眺外面盖了一层灰雾的橙黄天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抬手擦开泪水，蓝可可接过手机，眼看时间显示凌晨4点半，目光凝视着窗外寒风呼啸犹如妖怪盛行的世界，不由拧起眉毛，“伟哥，有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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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可可15分钟后赶回分局门口，差点与值夜班的尹福撞在一起，吓得对方大叫一声，“蓝妹妹，你吓死我了。”
“要出现场了？”蓝可可转身跟着他又往外面停着的车走去，“周队呢？”
“周队和林副队早十分钟前开车去了，天呐，怎么到了年末案件多得要拼KPI一样，前面三单大案刚刚勉强算结束，才休息没几小时，怎么又来一单，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猝死了……”尹福疯狂吐槽道。
前面的三单大案之所以能在短短二十天内破案，是因为里面涉及的死亡人数不多。
网吧纵火那小子没烧死人，强jian犯只实施了侵犯没有杀害受害人，最严重的是公交车司机故意报复社会追尾小车，导致1死13伤，警方很快拘捕了嫌疑人。
真正出现了无名尸体的是眼前的清河女尸案，这意味着背后可能牵涉故意杀人。
蓝可可从家里带了2瓶红牛，尹福和陈伟强今晚值夜班，白天她就发现局里饮料都没了，特意给他俩带的，“给你和伟哥的，喝一下，精神一点。”
“蓝大美人，您真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妹，以后老哥罩你！”尹福眼泪汪汪地说道，拉紧拉环“刺啦”一声拉开，将它递给坐在副驾驶的陈伟强，“伟哥，喝了醒醒神。”
陈伟强道声谢后喝了几口，开口就对后面坐着的蓝可可和尹福说：“凌晨4点20分局里接到报案说，清河那一带有作业渔民网鱼时捞起了一具女尸，据说那女尸捞起时脸皮已经没了。”
清河虽然带了个河字，但其实属于近海领域。
很多渔民等着潮汐时间出来捕鱼作业，一般来说一天有两次潮起潮降，为了生计，渔民不会等待大半天等中午或者下午去讨海，大部分都会选择天微微亮甚至更早就出海劳作。
尸体就是在渔民出海作业的时候捕捞上来的。
蓝可可咬唇问：“尸体没有被螺旋桨割破吧？”
旁边的尹福拉开属于他那瓶饮料，他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擦开嘴边的液体摆摆手，“没有没有，报案人说捞起来的时候躯体完整，没丢哪个部位，万幸啊。”
蓝可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常有水中浮尸在漂浮的时候，被路过的船只高速转动的螺旋桨割裂，躯体一旦被分离亦或是被水生生物咬食掉大量身体部位，对于确定尸源就更加困难。
“希望尸体健全吧。”蓝可可默默补充一句。
车辆疾驰在寂静的公路上，往靠海的清河区驶入，白色大地上留下数道黑色车痕，半小时后数辆警用车停在发现尸体的海滩边上。
海滩空旷，裹挟着湿冷水汽的海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尹福死死捂紧自己刘海，就怕这妖风吹起刘海露出他光秃秃的大脑门，以及后移出一道月牙儿的发际线。
“雾草，冷死了，这什么鬼天气。”陈伟强搓搓手连呵几口热气到冻得通红的手心，“可可，你穿那么少没关系吗？”
蓝可可出来急，黑色制服外套里套了件黑色夹棉夹克，最里面是一件秋衣，整个上身就穿着三件衣服。
腿上倒是加穿了秋裤，还特意在腰腹位置贴了暖宝宝，冷是有点冷，但没到发抖的地步。
她摇头说：“还好。”
说完一边四处张望观察这海滩的模样，东南方偶尔有渔民搭建用来休息的棚子。
棚子盖顶的蓝色篷布上方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白雪，四角被粗大的尼龙绳穿过勾紧在地上的铁筋上，雪往中间滑下，使篷布下压成出一条可怕的弧度。
棚下昏黄的电灯驱除黑暗，有渔民正用竹竿在篷布底下正中央的位置往上捅，雪被顶出到四周，哗啦啦地掉落，几个伙计正在棚子底下走访棚子主人。
靠近海边的正前方零星散布着山状的礁石，在隐约的天光下显得格外乌黑幽亮。
岸边停靠着两艘中型作业船，主船体一艘是海蓝色一艘是朱红色，被海水浸湿多年颜料已经褪色不少，透着一股湿润的旧意。
作业船上层建筑为白色，在大海里尤其鲜明，桅杆被大风吹得前后摇摆，船首甲板还亮着照明灯，将前面一部分的海水照得光透。
大雪来临，天空是诡异的暗橙色，乌云盖顶下的海景和周围的人、物浑为一体，底色是灰色的罪恶。
蓝可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看见远处文迪已经在初步检验被放在沙滩上的尸体，周队正和一个疑似船长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林副队指挥同事去搜寻附近是否有丢失的人脸皮，她赶紧走过去先跟队长打招呼。
周队点头示意，他脱口而出：“你们随便一个帮文迪法医搬尸体。”
说完发现对着下命令的队员是队里唯一的女外勤，又看到她冻得脸有点红的脸，皱着眉改口道：“算了，还是让尹福或者强子来搬吧。”
一旁的尹福赶紧道：“对对对，我来搬吧，刚才才在车上说了老哥罩你。”。
陈伟强更是直接走到尸体旁边，不知是晚上那顿辣椒吃多了肠胃有点不舒服，又加上熬夜消耗精神，他刚走近就被伴着海水咸腥味的尸臭刺激得捂鼻后退数步，生理性反胃令他止步不前。
蓝可可屏住呼吸，把别人刚给她的防毒口罩戴上，递了一个给伟哥，说：“没事，我还好。”
嘴上边说着还好，她眼睛边看向地上没有了脸皮，只剩下一团烂肉暴露出来的尸体，
虽然躯干没被桨割碎但死者的耳朵，但尸身都遭受一定的生物啃咬，变得坑坑洼洼，加上冬天因为海水的比热容高，相对于内陆海水的温度更高些，以致于现在尸体表现出腐败巨人观。
赶着过来的尹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一旁吐上了，刚喝的红牛全给吐出来。
而红牛不亏是国内第一精神饮料，呕出来的酸味冲鼻得将在场人的疲惫一扫清光。
精神红牛，清醒你我他。
蓝可可疯狂咽口水，将喉间的物事全部咽下，她声音浑浊道：“没事，我来吧。”
张口已有酸气冒出。
文迪点点头，“行，那你忍着点啊。”
蓝可可迅速穿上防护服，小心翼翼地和好友合作将尸体搬上车辆，文迪赶在回局里尸检前给周队汇报初步查验的信息。
“死者女性，发现时全身裸露，眼球突出舌头肿大外翻，右上肢出现3道腐败水泡，脖子处有腐败气泡，胸部出现腐败经脉网，整个四肢增粗，肚腹有污绿色隆起，确定是腐败巨人观。”
说到这几个字，文迪神情很无奈，水里发现尸体大半可能性巨人观是跑不掉的，法医最怕的就是巨人观和碎尸案，出了名的恶心又难处理。
前者是尸检时要忍受寻常尸体乘以数倍的硫化氢臭味攻击，后者是要像拼图一样给尸块做拼接。
其中，水中浮尸的损伤鉴定会因为各种原因会特别困难，浮尸在飘荡的过程间尸身有可能受到损坏，在准确区分出他们的伤口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的方向上会遇到困难的阻碍。
文迪接着说：“身体数处遭受生物啃咬，口鼻部无蕈样泡沫，心脏处出现2道单刃刺创，创角上锐下钝，初步估计为致死伤。
死者的脸皮丢失，没有衣着，暂时无法确认尸源，具体要等回局里尸检根据牙床推断死者年龄。
死亡时间暂时无法确定，要麻烦痕检的兄弟收集海水标本，回去还要根据水温推测死亡时间。”
周鹏点头表示知道，“行，你赶紧回去做尸检。”
蓝可可脱下了防护服，看着前前后后还在忙碌的同事们，前方是广袤无垠的大海，海面被大风刮起层层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