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体型是个男人,一身玄衣,被灰尘糊了一脸,身上血迹斑驳。
是凌云宫的人。
牧白来不及多想,提剑飞奔过去,在下一掌轰来之前捞起那人向一侧滚倒。
“轰——”一掌落空。
城门口的红莲教使者摘下兜帽,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牧白抬起眼,见那轰出巨大掌印的竟是个女子,另一个男人掌心贴在她背后输送内力,另外一对男女则站在一旁,环着手臂冷眼旁观。
“咳、咳……”
灰头土脸的凌云宫弟子站起身来,晃了一晃。
牧白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无妨。”那人满身血迹,却若无其事掸了掸身上的灰,又抹一把脸“方才一时不防才被打中……让秦姑娘见笑了。”
牧白仔细看了眼他的脸,才发现这人原来是洛子逸。
“都怪师父,若宫里不全是师弟,我何至于一见漂亮姑娘就晃神……”洛子逸念叨着,手腕一抖,提剑杀过去。
那红莲使者下一掌已然挥来,他不闪不避,迎面一剑斩破了掌风的劲力。
洛忘川亲传弟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旁观的另一对使者见情况不对,也摆出同样的姿势轰出一掌,被赶上前的牧白接下。
对方有四个人,但这种连体婴儿的作战方式过于笨拙,很容易攻破。
他轻身提气跃向其中一对身后,一剑将他们串成了叉烧。
血泼溅在一侧城墙上,周围的士兵神色骇然,忙不迭退到远处。
洛子逸那边也没有悬念地结束了战斗。
他杀完男人,将剑横在红莲使者白皙的颈侧,开口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不杀女人,你跟我回去做俘虏……”
话说一半,对方红莲火毒发作,当场去世。
洛子逸:“……”
牧白擦干净剑刃上沾的血,余光瞥见洛忘川负手立在城门前的马车上,冲自己点了点头。
他蓦地想起自己以踏雪身份打伤过洛掌门,也冲那头打过招呼,便心虚地垂下眼。
洛子逸回到马车前,免不了又挨一顿训:“孽徒,为师与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因为女人影响出剑的速度……”
牧白忍了忍笑,收剑归鞘,转身走回青莲谷的马车。
他从前听旁人说洛掌门寡言少语,见到本人后发现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起码他教训洛子逸,和在自己面前时,话都不少。
师姐们见牧白回来,纷纷迎上去。
他身上虽有血迹,但都不是自己的,没受半点伤。
大家松了口气,回到马车上坐着。
城门口的士兵收拾完残局,滞留的马车陆陆续续进城。
牧白见车厢内气氛凝重,想着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方才那辆马车是凌云宫的,这回伽蓝三大派都聚齐了。”
画眉点点头道:“那个是洛子逸吧?我看他伤得不轻呐。”
“确实,我赶到前他已经挨了一掌,幸好另一掌没打中落在墙上,不然要去半条命。”
牧白想到这,正寻思要不要过去问问,忽听有人落在马车上,敲了敲车顶。
众人抬头向上望,都觉得莫名其妙,便听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飘下来:“里面可是青莲谷的人?”
画眉听出这声音,忙道:“是啊,洛掌门,你在车顶上做什么?”
“我这孽徒伤得不轻,想请你们帮忙看看。”
“可以啊,那你下来吧。”
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小窗的帘忽然被拱开,探进来一张人脸。
众师姐吓了一跳,忙向旁边退开。
紧接着,脖子也伸了进来,肩膀卡住了。
洛忘川停顿了一下,出剑斩开小窗的边沿,才顺利把昏厥过去的徒弟塞进来。
“这孽徒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便离开了车顶。
师姐们面面相觑:“这洛掌门,到底是有多怕见到女人?”
秦玖歌小声说:“老谷主曾与我提过,早年洛掌门身受重伤被人抬到青莲谷休养半月,伤是治好了,身上却冒出一大片红点子,怎么也不消……后来才发现他是对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过敏。”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不过这事可千万别往外说,若让外人知道,借此对付洛掌门就不好了。”
牧白点了点头,忽听画眉一拍手掌:“那到武林大会上,我们可以拿胭脂水粉做个暗器,专门对付洛掌门啊。”
“欸,有道理啊。”
夕照立刻从包袱里取出一罐胭脂,抹到平时针灸用的针上。
她屈指一弹,将针刺入洛忘川方才站的位置下方,还煞有介事地给这招起了个名字:“红颜夺命针,专治各种不服。”
躺在车底装死的洛子逸:“……”
师父,你自求多福吧。
第46章 烈沙洲
制定完针对洛忘川的战术, 众师姐蹲下身,围在洛子逸旁边检查他的情况。
画眉把过脉,掀开他衣袖、又解开襟口在身上四处按了按, “嘶”一声:“这红莲教够厉害的啊……也就是习武之人耐揍,若普通人挨上这一掌,恐怕已成血筛了。”
牧白道:“他方才硬撑有半刻钟,还使剑了,恐怕伤势更要加重。”
听见他们讨论自己的伤势,洛子逸眼皮动了动, 缓缓睁开,入目便是三四个漂亮姐姐的脸围在上方。
他赶紧又将眼睛闭上:“诸位姑娘,我这伤……武林大会前能医得好么?”
画眉一听他开口,“啪”地一掌打在洛子逸身上:“不错啊,伤成这样还说得出话呢。”
洛子逸:你再打一下我就真要昏过去了。
不过毕竟有一车子青莲谷师姐在, 阵容之豪华堪比皇宫太医院, 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要担心的只是时间问题。
“治么是治得好, 但你武林大会最好别上场, 否则牵动旧伤就不好说了。”
洛子逸:“……”
实话说, 这伤能在十天内治好已算是奇迹,他也只得认了,老老实实躺着,闭上眼不再吭声。
牧白的医术比师姐们差得远, 只坐在一旁看,出声问:“子逸兄, 你是怎么跟红莲教的人起冲突的?”
洛子逸眼皮微动, 皱了皱眉:“我没和他们起冲突……马车进城, 我下车去通报身份,哪知一听我说打凌云宫来的,那女子和旁边的男人对了个眼神,接着就一掌劈来——他们不出手,我还真没认出是红莲教的人。”
这就奇怪了。
牧白又问:“你见着更早进城那辆马车没?上面都是潮生阁的人,他们倒没打起来。”
“是吗?师父不准我们下车乱逛,我也没注意其他马车。说来,到现在我还想不通,红莲教怎么会在这,真邪门了……”
牧白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洛子逸一听,险些咳出血来。
“国教?这乌啼的皇帝莫不是疯了?这次武林大会我们各大门派聚首,本就为了商议讨伐红莲教的事儿,他这时候拥红莲教为国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你先别激动,少说点话。”
牧白能理解洛子逸的心情,若不是他对乌啼皇室有所了解,乍一听见这种事,也会觉得世界玄幻了。
“我此前听说乌啼皇帝纳了个后妃,是红莲教中人。还听说,这皇帝原本恶疾缠身没两年好活了,却在那女子入宫后容光焕发宛如回光返照……怕是被用了什么蛊术。”
洛子逸更奇怪了:“红莲教的人,是怎么混进皇宫里去的?”
牧白道:“有朝中人为他们牵线搭桥。”
三皇子替红莲教铺路时恐怕未曾想到,他们还没扶自己登位,就已控制皇帝将红莲教奉为国教了……不过那皇帝本就快油尽灯枯,被这么一折腾估计更撑不了多久,想来他们还是需要笼络三皇子,以稳固将来的地位。
洛子逸已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开口说:“这样说来,他们派人守在关口,恐怕是为了对付我们这些参加武林大会的……可潮生阁怎么没事?”
牧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话说,潮生阁原本与你们平分秋色,这几年忽然强得不像话,你们都不觉得奇怪么?”
洛子逸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秦姑娘是说,潮生阁或许练了什么偏门歪道?”
“只是一种猜测。”牧白道“能大幅提升功力的法门,红莲教知道的最多,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