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去看看。”
封杏作为随行的法医,就是要先去第一案发现场查看的。
尽管大火已经扑灭,但是整栋楼里依然残留着很浓的味道,刺鼻呛人。
四楼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还是保留着大火烧后的原样,没有动过。
封杏戴上手套上前查看,尸体已经全身烧焦,她做了简单的判定
随后物证科的人在房间里搜出来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照片,还有一摞假的身份证。
“钱队!发现可疑物件!”
物证科的小冯拿着铁盒跑过来,递到钱队手上,看了眼封杏,欲言又止。
封杏有些懵,这东西难道还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料,钱队看了东西以后,目光也投到她身上,带着思索和打量。
封杏实在是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便开口问到:“钱队,这东西跟我有关。”
“嗯,”钱队把东西递给封杏,“你看看,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
封杏接过照片,只看一眼,瞬间便呆住了。
她连忙看了一下剩下的照片,无一例外,全都是她。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不同时期的照片都有。
叶别好奇地凑过来,只看一眼便惊讶出声:“还真是!”
钱队看着封杏的神色充满了探究:“你可认识这里的人?”
封杏摇摇头:“我是孤儿,从小在瑾城长大,大学才来的夏安,认识的人不多,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行,”钱队点点头,“先收队,这里先封锁起来,尸体抬回去,先验尸,后面再说。”
封杏心里忐忑不安,心里许多猜测,却没什么头绪,乱七八糟的,一团浆糊。
刚回警局,还没开始验尸,小李就来叫她,说贺局找。
她更是惶恐。
她一个法医,本职工作就是让尸体开口说话,平常基本上不会被领导找。
难道是因为那些照片?
她怀着忐忑的心来到贺局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传来贺局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轻轻掩上,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开口:“贺局,您找我?”
贺志安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淡淡开口:“坐。”
“谢谢贺局。”封杏在他对面坐下。
贺志安上身后仰,靠到椅背上,摸着下巴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听说那屋里有很多你的照片?”
封杏毫不隐瞒:“是。”
“你怎么解释?”
封杏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躲闪,底气十足地说:“我可以肯定我不认识她,至于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还不清楚,她的死因也要等到尸检以后我才知道。”
“你倒是一问三不知,”贺志安的语气冷冷淡淡,“下去吧,尸检报告早点出来。”
“是。”
封杏离开了贺志安的办公室,将门关上。
贺志安的心这才开始乱了起来,平静无波的眼睛底下,藏着翻涌不息的无尽浪潮。
她怎么会……
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她?
那间屋里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死者到底是谁?
二十三年前,失踪的她到底去了哪里?
封杏回到尸检房,换上衣服手套帽子,带上口罩,就开始对焦尸进行解剖检查。
与此同时,局里的调查人员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女,住的那间房子是她租的,所使用的身份信息叫周琼,经调查发现这个身份信息是假的,是她那众多身份证中的一张假证。
死者的真实姓名为魏禾,今年四十一岁,一年前来到夏安,租住了那间房子。
经过调查小区监控得知,下午五时许,有个戴鸭舌帽的黑衣男子进入这栋居民楼,后来他离开不久,这栋楼就燃了起来。
男子戴了口罩,看不见样子。
但通过查看小区外面的监控得知,该男子骑了一辆自行车离开。
钱队立马吩咐下去,封锁路口,逐一排查可疑人员,并且调查附近监控。
小李拿着死者身份信息报告去找贺志安,敲了门,里面没人应他。
他试探着又敲了敲,里面传来贺志安的声音:“请进。”
“贺局,这是死者的身份信息,您看一下。”
贺志安接过报告轻轻打了个手势,有些意兴阑珊:“去忙吧。”
报告用文件夹装着,贺志安一打开,便直接顿住。
报告显示,死者姓名魏禾,今年四十一岁。
“喂,贺强,你干嘛总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你看,我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好不好看?不许说不好看!”
“你怎么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生存呢,就是要学会笑,哪怕你是假笑也得笑啊。”
“贺强,我听说你今天出任务遇到危险了?那帮警察没拿你怎么样吧?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贺强,你说像我们这种人呢,是不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可是如果有得选,谁又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贺强,你也是孤儿吧?到底是这个世界辜负了我们,还是我们辜负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别人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而我们却只能生活在泥沼中?”
“但是活着已经就很不错了是吗?活着已经这么难了,好好活着,哈哈,我想都不敢想。”
“贺强,我今天好难过,你能不能陪我喝喝酒?”
☆、五十七颗青杏
贺志安闭了闭眼,太阳穴有些疼。
他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夏末,魏禾来敲他的房门,他从里面把门打开,夕阳下的她逆着光,明明嘴角带着微笑,眼眶里却含着泪。
她扎着双麻花辫,明艳动人,却可怜兮兮地乞求他陪她喝酒。
她说那天是她父母的忌日,她很难过。
作为一个卧底,是绝对绝对不能随便动情的。
何况,她是反派。
美丽的女人通常都带有致命的诱惑,况且她日日主动勾引,如果说他没有丁点心动,那是撒谎。
何况她的眼睛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干净纯粹,当他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睛,都会忘记她的身份,以为她只是个邻家小妹。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卧底,更应该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行为。
那天下午他照例冷冰冰地拒绝她,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她就开始坐在他的门前可怜兮兮梨花带雨地哭。
他把门关上,她也不离开,反而哭得声音都大了些。
他想,他只是受不了女人哭,因为哭起来真的很烦,所以才重新打开了那扇门。
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坐在地上,转头看他,抬起的脸满是泪痕,看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抽泣着和他说:“贺强,你别这么对我。”
可是他是兵,她是贼,他们不是一路人。
有些故事注定就不应该开始。
他原本打开门只是想劝她离开,结果不曾想她拖着旁边带来的一箱酒就钻进了他的屋里,连滚带爬的,从他腿下就钻过去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赶她走,她抱着他的床腿就是不撒手。
他去掰她的手,抓痕都一道一道的,她还是不肯撒手。
算了吧,他想,就陪她这一次,反正……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的卧底生涯就要结束了,而如无意外的话,她会进监狱,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的酒量应该不算差,可是那天却没喝多少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继而对她产生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
他凭着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许久,却还是敌不过身体的反应和她的蓄意勾引。
那天夜晚来临之际,他犯下了一个错误。
那是一个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作为一个卧底,居然和反派发生了□□关系。
这是一个警察不该犯的错误。
打那之后,她每每见他,比从前更多几分娇羞,而他却比从前对她更冷淡。
尽管那种事情吃亏的好像都是女人,但是是她蓄意勾引,如果没猜错,酒里应该还下了药。
也许她的美丽和主动让他内心深处有一丝丝不可抗拒的心动,但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心狠。
他忠于国家忠于党,为人民服务,保护人民是他的职责所在,自然不会为了一己私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则那将是他整个人生中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