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在屋里窝了好几天,早就全身痒痒,吃了一个味道极鲜的煎饺,双眼放光道:“那岂不是会很热闹?你等会儿去问问我姐姐她去不去。”
蜻蜓听了火斗差点一翻:“姑娘,你伤还没好全呢,不行不行,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哎呀没事儿,”白卿放下筷子,当着她的面喝完一整碗黑褐色的苦药,“我又不跑又不跳,就是去看看,快去。”
蜻蜓拗不过她,只好去问了,恰好白念也有玩心,两人便约定好明天傍晚就出去。
毕竟是灯会,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吃的,如果事先把肚子填饱了,到时候就塞不下了。
靖王府内,谢无坤在傅文昭的书房,一片静默之后,傅文昭道:“水仙姑娘近来可好?”
谢无坤吊儿郎当道:“水仙她最近苦练琵琶,据说技艺又有所进步,要不明晚让她来画舫聚一聚?”
傅文昭一个眼刀甩过去:“别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想打听什么。”
谢无坤摸着下巴道:“王爷,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局外人,水仙姑娘知道的事我未必知道,这事儿,还是得你亲自去问她。”
傅文昭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陈放的是一支精致的蝴蝶戏花簪,上面的牡丹和蝴蝶栩栩如生,最妙的是,牡丹的叶子是由一片又一片清亮透明玉石做成,逼真得仿佛能从上面滴下露水来。
“哟,成色不错,这是要送给哪家姑娘啊?”谢无坤打趣道。
傅文昭斜了他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牡丹叶片:“这是个算命的老者送给白三姑娘的,我借来用用,忘了还回去,反正她拿着一大块也没什么用,干脆做成簪子给她。”
谢无坤这时没精力去打趣他了,从傅文昭的话里他把事情原委推了个七七八八。
在先帝还没去的时候,当今皇上和傅文昭有一位老师,博学多才,精通算卦卜命,连夏国那边的巫蛊之术也了解不少,而且一双慧眼能够轻易地看出哪些石头里有名贵的玉石。
只不过后来他将这个本领撰写成书,有天赋异禀的成了大师,没天赋的只敢拿些小钱出来玩,现在江湖上还有专门做这些生意的。
但是后来,皇上登基,整顿大启的巫蛊之风,为安抚民心第一个就要拿自己的老师开刀,那位老师迫不得己,带着妻儿隐居深山。
实话说,在相府后门偷偷卜卦算命的那位老者确实很值得怀疑,怪不得傅文昭想从水仙那里打探消息。
晚上,白卿和白念两人一起出去了,虽然还是傍晚,但街边已经摆起了许多卖小食的摊子,香味勾人,许多孩子手里攥着压岁钱,扒在木头板子边等摊主做好了后买。
各色各异的花灯悬挂在树枝上,有些地方牵了一根长长的线,挂了样式差不多的小花灯,在花灯的最底下有个小纸条,上面写着灯谜。
天色渐渐暗下去,街道上很快变得五彩斑斓起来,有出来耍杂的,也有摆摊卖些胭脂水粉或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的,人与人摩肩擦踵,挎着篮子的妇人,让孩子骑着脖子的男人,还有心意暗许的年轻男女。
白卿和白念也在其中,她俩一人拿着一个糖画,白卿觉得这东西不好吃,就是图个气氛。
白念拉着白卿,壕无人性道:“你为了我去醉明楼,害你挨了那么重的打,还没来得及补偿你,今天你看见什么想要的,只管跟我说,我来付钱!”
说完,她还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不用说,里面肯定有不少银子银票。
白念在白卿的眼中已然是一个人形钱包,她苍蝇搓手道:“既然是你一片心意,那我也不好推辞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小莲和柳儿相视一笑,都觉得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就好了,很快她们又觉得想法荒唐,两位姑娘年纪到了,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两个女孩走到一起当然就是买买买,她俩来到一个胭脂摊子前,摊主是个胖乎乎的女人,见她们穿着打扮颇有贵气,招待得十分殷勤。
“二位姑娘,这是我们新调制出来的颜色,好看着呢!要不要试试?”
试过之后她们觉得不错,白念自告奋勇抢着付钱,然而掏银子的时候却傻了眼,白卿见她半天没动静,心中已有了最坏的猜想:“该不会是被偷了吧?”
白念咬了咬下唇,哭丧着脸点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
摊主看到她们为难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灯会盛大,人来人往的,当然要小心防范小毛贼,看这养尊处优的模样,一定没有这种意识。
她见说话的人似乎和她们相识,出言解释道:“二位姑娘似乎钱被偷了,正苦恼着呢。”
反正她一个做生意的,只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可以了,两盒小胭脂又不贵,这位公子帮着付一下也不是不行。
傅文昭听了,果然掏了银子,动作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白卿见了他,转过身去抱着手道:“你出什么头,我又没叫你帮忙付。”
傅文昭弯下腰,离她耳边不远不近道:“那要不我叫她把钱还我?”
“你敢!”白卿“嗖”地一下转回来,幅度太大差点撞到傅文昭高挺的鼻子,“你言而无信,害我在床上躺那么多天,连盒胭脂的钱都舍不得出,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白念早就听完事情的经过,和白卿站在一条线同仇敌忾道:“就是!不要脸!”
那句“害我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让傅文昭想岔了,他耳尖红了红,默默接受了白念说他不要脸的话。
“哟,二姑娘三姑娘,还有……文昭你们也在啊。”
三人同时向左边看去,陈敬南正在向他们挥手,还有陈敬思和陈四姑娘,陈玉心。
这是在外面,陈敬南便没有称呼他靖王爷,陈敬思看到他和白卿站在一起,心中警铃大作,挤开其他人站到白卿身边。
“卿姐姐你们也出来玩儿啊?我们刚刚路过一下特别好吃的元宵,你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好啊,”白念满口答应道,“正好我钱被偷了,晚上又没吃饭,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那行,”陈敬南爽朗地笑道,顺便把陈敬思拎回来,“二姑娘你和我们一起走,文昭啊,你带着三姑娘到处去转转吧。”
“喂喂,等一下啊,我也要和你们一起走!”白卿在他们身后呼喊道。
可陈敬南却像没听到似的,自己拖着频频回头的陈敬思,白念由陈玉心推搡着,硬是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
白卿心道我自己长了脚会走,却被傅文昭拉着手腕离开了这里。
傅文昭手心的温热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白卿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喧闹的人群仿佛顷刻间远离了她,这满街的色彩仿佛只为他们两人铺垫。
傅文昭最后停在了河岸边,不远处漂泊了好几艘画舫,依稀可以听见上面的欢声笑语。
“抱歉,”傅文昭垂着眼睛,十分认真道,“没有遵守约定是我的错,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这件事不是我故意说出去的。”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讲清楚,白卿满头黑线道:“所以你们主仆二人说悄悄话,莫名殃及了我这条池鱼?”
傅文昭点点头:“……也可以这样说,如果你有要求的话,我愿意补偿,我知道之前你要那些东西都是为了为难我,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尽办法把它们送到你手上。”
……你还挺有诚心的嘛。
白卿清了清嗓子,试探性问道:“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傅文昭笃定道:“都可以。”
白卿暗中邪恶地大笑,傅文昭啊傅文昭,可算让我逮着机会报复回来了。
在傅文昭无比坚定的眼神中,白卿毫无愧疚道:“第一,见到我要规规矩矩问好,不可像从前那样轻视我。”
“第二,不可以在别人面前随意诋毁我,以免对我的名誉造成更大的损伤。”
“第三,要每个月要给我写三封信,心中要对我表示你真诚的赞美。”
傅文昭的手蓦然收紧,眼睛中带有震惊与疑惑:“……你再说一遍?”
“啊,”白卿摸着下巴望天,“原来靖王爷所做的承诺都不作数的,那我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反正靖王爷又不会履行……”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