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住处如今也已经定下来了吧?住在哪里?离这边近不近?”
小玉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座小楼道:
“上午的时候就定好啦,就在这边的小楼上。说起来这事还有点波磔,那个总管啰啰嗦嗦的,一直说我是要封公主的人,名义上是太妃的女儿,该去西宫,跟太妃住得近些。不过小青早就跟我说好了,太妃那边规矩严,又总有白狐族的各路夫人贵女来拜见太妃,人多口杂又不清净。不如住在东宫这边,又清静,又好玩,又方便,想要学点什么,也有各路教习师傅在。所以不管那个总管怎么说,我就决定要住这边了。”
顾循之抬眼望一望那小楼,只见这楼共有三层,别致玲珑,与东宫一带的其他建筑比起来更显精巧。他点头道:
“果然是个好地方,离我们这里又近,彼此之间也好照应。”
小玉也抬头往那边望了一眼,道:
“小青也说这里好,我就选这里了。其实你们也都知道,我自幼住在林子里,哪里分得清房子的好坏呢?别的都无所谓,我只嫌这小楼下面的院子太小了些。”
青如许看见小玉似乎不甚满意的样子,连忙道:
“东宫这边除了太子寝宫以外,就属这一处最好了。虽说庭院稍小一些,但这整个东宫没有别的主人,无论哪里你都可以随便去玩,不会有人拦你的。况且你那小楼上视野最好,坐在窗前就能看到宫外头呢。”
近来青如许身上魔气残留下的影响已经渐渐除尽,此前被魔气掩盖了的聪明灵秀显露出来,就连神情也变得生动了。众人看着青如许此刻的模样,均想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寝宫确实不能让出去,青如许准要把自己的寝宫也让给小玉住不可。众人都觉他对待小玉的态度总不大像是姐弟之间的情分,只是当事人既然全无知觉,这里的几人也就不肯多话,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
一说起能看到宫外,小玉又有了兴致:
“我们刚到这里就被叫进了宫,还没来得及到外面去看看。刚才在那楼上,我瞧见外面有集市对不对?宫里的大总管说,我现在没有腰牌,出入有些不便。等过两天腰牌做好了,我就可以到街上玩去。说起来,那出入的腰牌究竟是什么样,把你的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向青如许凑过去,要从他身上掏出腰牌来看,青如许脸一下子红起来,赶紧退了一步:
“哎呀,你别摸!我的腰牌不在身上。这次我偷跑出去,皇兄要我禁足一个月,留在东宫练习法术和武艺,等一个月之后考较合格,才许我出去。”
小玉悻悻地停了手:
“这就没意思了,大总管也是,反正你最近也用不着,为什么不把你的腰牌给我用呢?”
青如许笑起来:
“腰牌哪有混着用的,上面都写明了姓名职务年貌特征呢,跟人对不上是不行的。行啦,我说今天姐姐你也胡闹得够了,咱们上我的书房吃点心去,叫归尘师父他们也歇一歇。”
小玉听见说吃点心,这才勉勉强强答应,跟着青如许走了。
小玉一走,小院里顿时显得清静起来。归尘仙人抬起头,把手上的话本撂下,拿起旁边放着的一张纸,向着任鲥两人说道:
“方才你们都走了之后,我还跟国主在一起聊了一阵。我问他可有什么特别不放心的人,他提起一个名字,似乎是九长老之中的末席。如今青丘国中九位长老的姓名家世,我都已经记下来了,你们拿去看看,明日见面时,也好有个准备。”
任鲥从归尘仙人手里接过那张纸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他看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神情略有所动:
“白如榭?如果没弄错的话,我大约是曾经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70章
归尘仙人经多见广,无论听说什么都不吃惊,只是显露出饶有兴味的样子:
“这还真是巧合,当时你们俩没起什么冲突吧?”
任鲥摇摇头:
“谈不上起什么冲突,也没说过话,只是远远地望见了一眼罢了。那时候他应该还没当上长老,衣服上没有狐族长老特有的纹绣,排场倒是显得很大,身边带了七八个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引起议论,让人不注意也难。”
“这么说来,他不认识你?”
“应当是不认识。”
“那就好。”归尘仙人点了点头,“他若是认得你,难免要提防。如今我们只当是小玉的朋友,在这里等着观礼,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循之听见他两人说这些,也有些好奇的过去伸手拿那张纸单:
“听你们说的意思,这个白如榭还是个有点来头的人物,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任鲥伸手把单子递给他,一面说道:
“喏,上面都写了,他是太妃的亲弟弟,当今青丘国主的舅舅。本来出身平常,外甥却做了国主,也难怪他要耍耍威风。”
顾循之一面拿着单子细看,一面又问:
“我看上面八个长老多少都有些功绩,这白如榭的履历却平常。我听说青丘国的长老之位并非国主指定,而是各族公推,选有能者居之。这个白如榭到底是凭什么选上的长老?”
归尘仙人微笑道:
“我看着也好奇,所以之前特意找人打听了一番。听说是国主刚刚登基的那会儿,年少力弱,身边没什么值得信赖的近臣,朝政几乎全由太妃把持。当时恰有一位长老离世,白狐族为了讨好太妃,就一力撺掇白如榭上位,偏巧青狐这边没什么合适的人选,赤狐黄狐又不敢与他相争,竟真就让他上了位。”
“这么说来,是个小丑似的人物了?”
归尘仙人摇摇头:
“倒也未必,倘若这白如榭真是连一点能耐都没有,国主也就无需忌惮他了。说来这青丘国王族的事还真是有趣。国主出身白狐,却与母家一点不亲密,这白如榭不管怎么说,都是国主的亲舅舅,与国主血脉相连,说来总比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青狐显贵们亲近些。但国主却不把他当做亲眷,出了事第一个觉得是他在暗中捣鬼。”
顾循之在王府之中日久,对这些王族与外戚之间的复杂关系格外熟悉些,便说道:
“国主虽然是白狐,但毕竟还是姓青。外家再亲近也只是外家。有用的时候拿来用一用,倘若他们想要染指王权又是另一回事,国主是绝不会许可的。”
归尘仙人咂了咂嘴:
“寻常的狐妖在山野之中长大,往往连父母是谁都弄不清楚。到了化形的年岁,任意为自己取个名字,在世间行走,何等洒脱。可笑青丘这些狐妖,学着凡人建了个国也就算了,还要学人搞什么姓氏,分成派系彼此争斗,弄得乱七八糟,真是匪夷所思。”
归尘仙人是方外之人,对这些全然不通,顾循之笑道:
“师父,既然建了国,就没法按照原来在乡野时的情形办。青丘狐族既然建了国,划分姓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倘若没有宗族的凝聚力,青丘国只怕也与其他几个妖国一样早就覆灭了。”
归尘仙人显见着并不认同,连连摇头:
“就算你说得对吧,可他们这继承姓氏的方法全学了凡人,总显得奇怪。就拿这国主来说,他明明是白狐,本来应该姓白,却偏偏要姓青,他将本应更亲近的白狐族看做是威胁,反而将异母所生的便宜弟弟立为太子,悉心教养,这我实在闹不明白。”
顾循之见归尘仙人说得奇怪,不觉又笑:
“师父说笑了,他若是姓白,这王位也轮不到他身上。”
归尘仙人一摊手:
“你看,这又扯回到姓氏上来了,所以我就说,这些狐族搞什么姓氏,纯属给自己添乱。要我说,就算是凡人,搞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平白给自己下套,兴许未来哪一日全革除了也未可知。今日咱们裹在这乱子里跟他们瞎忙,说不得将来哪一天回想起来,要觉得荒唐又可笑。”
方才一直没吭声的任鲥听见这话,问了他一句:
“您莫不是后悔了?”
归尘仙人嘿嘿一笑:
“你们知我平素最爱热闹。这次青丘国的热闹要是赶不上,我才当真要后悔呢。况且就算他们青丘国里的内斗没什么意思,妖魔作祟的事总还是真的。未来的事难以说准,还是早做准备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