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是把目光转向提出话题的风柱,始终坐在我们对面的水柱却向主公欠了欠身,径直站起身来,转头就想往外走。
“等等啊,义勇君。”我伸手拦住他走的路,“刚刚实弥君还说了要讨论行程的,就是说会议还没结束………”
“………我和你们不一样,”他把我的手推开,冷淡地回答,“再说了,你们商讨的结果与我无关。”
255.
“你有没有身为柱的自觉?”
我还没说话,蛇柱就伸出一根手指来指向他:“会议也不参加,还自顾自地说什么与你无关,是想偷偷自己练习还是怎么样?”
“等、等一下,”恋柱慌张地挡在他们中间,“别吵架,别吵架!”
面容冷酷的男子别过脸去,蝴蝶忍拉住社长的衣襟,小小声地嘟囔:“就是因为这样不解释清楚,义勇君才会被大家讨厌的。”
“……………”
他突然顿住了,缓慢地垂下视线来看蝴蝶忍。
来了!来了!
我和社长对视一眼。
256.
“我没有被讨厌。”
他一字一句,慎重地说。
257.
主公面不改色地噗了一声。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关键时候从来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十分果断着飞速碎碎念捂住脸,“对不起我人设崩了但我关键时候换了国语你们肯定听不懂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笑得最像大哥的一次。
大哥看起来并不明所以,但还是爽朗地跟着我笑了起来。社长和蝴蝶忍捂着嘴偷偷地眯起眼睛,恋柱露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照顾他情感的为难表情,倒是水柱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然后完全不懂我们笑点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被讨厌。”
就连一向冷着脸的不死川实弥和伊黑小芭内都分别噗嗤了一声,屋内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直到主公清了清嗓子示意安静,大家才又安宁地沉默下来。
“义勇,坐下吧。”主公抬头看他,“我相信大家没有讨厌你。但会议还是要参加到底的。”
水柱近乎迷惑地看了我们一圈,点了点头,又在靠近我身后的地方重新坐下来。
一直安静着的悲鸣屿行冥现在倒是咳嗽了几声。我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主公,我有一个提议。”
258.
“共同强化训练?”
“嗯,就是那样的东西哦。字面意思。”
我撑着脑袋回答他,粉发的鬼物在我身边拖长了音节哦了一声。今天晚上惯例的蹲屋顶,社长和珠世小姐忙着调配药物,没空来陪我们。祢豆子这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副社长倒还是一直在蝶屋沉睡。所以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吹冷风。
这家伙缓慢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直起身来。我心想他今天怎么困得这么早,但也站起来和他道别。
“你就别和我回蝶屋了,直接去大哥那吧。”他懒懒散散地和我说,“反正你之后都得和他一起负责训练吧?我之后就不必来找你玩了,我也和副社长一样去睡啦。”
“?你不醒着了?”
他摇头:“反正你也在忙,社长也在忙,我睡一觉积累力量也好。没事,到时候我想起来的时候会醒的,之后再来找你。”
“嗯、哦………”
我站在原地朝他挥手。他在不远处的屋顶头也不回地朝我也挥了挥手,便钻进窗户里不见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总感觉………”
我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声音如同柔软的花瓣,很快便被撕碎在吹拂的晚风里。
“这样的话,就稍微有些寂寞了呢。”
259.
我还是在原地等晚饭结束,才踩在屋顶上向大哥的家里走。这一带的人家作息都规矩得不得了,吃完饭就拉窗帘熄灯睡觉,偶尔有几个亮灯的,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我尽量没有声音地跑过他们的房顶,拉着翻飞的外袍降落到门前。
没有饭香。嗯,应该是吃完了。
我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却正好撞上提着灯笼出门来的千寿郎,他还抱着个酒坛子,被我撞得踉跄。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然后把坛子接过来。
“没问题吗?这种坛子不是………”我松开手让他站稳,“酒坛子。……父亲又出去喝酒了啊。”
“没有、没有!”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那个、大哥!父亲他从见过你之后就没有再饮酒了,这次也只是我打扫时看到了剩余的酒坛子,想去还给店家才……总、总之!那个,父亲他有在好好地戒酒,因为你………”
啊,又来了,又来了。欲言又止的,就像是即将要破碎掉的表情。
我赶在他哭出来之前拍了拍他的头,把他的手牵起来。
“没问题的,现在已经很晚了,我陪你去店家那再回来吧?”我把他拉出来,然后重新关上宅邸的门,“走吧。我明白父亲的用意,没关系的。”
“哎、真的吗?”
我微笑着点头:“当然啦。顺便,我之后可能得在这里再留宿一段时间,可以给我安排客房吗?”
“没问题!”他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就算没有也可以睡在大哥你原来的房间!反正地方也不小,两张被褥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那个就不用………”
第30章 借宿
260.
在寂静中,我听见了温暖的,光明的,单纯却又荒谬可笑的誓言。
“请到我的身边来。”
面前柔美的,几乎要融入黑夜里的女子伸出手来。她露出的脖颈洁白修长,我茫然地看着,现实和过往重合,交织出柔软冰凉的错乱感。
“让我来带你看见「真情」的存在,让我来证明这个词语的意义。”
铃铛碰撞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她苍白得几乎一折就断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
“在此之前,做个温柔的人吧。”
在那一瞬间,翻飞的花瓣几乎要把我淹死在纷繁而馥郁的沤珠瑾艳里。
261.
“———————”
然后。
手上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流水一般温暖的液体滴滴嗒嗒地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左手牵着幼小的孩子,右手握着已然出鞘的日轮刀,面前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孩童哭闹着把我向后拉去,而我在白色的寂静中却完全睁不开眼睛。
“——————?!”
右手顺力向着斜上方挥过去,我完全不知道是在砍什么东西,力度却已经撤不回来。我一脸懵逼地闭着眼睛向前砍去,左手也死死地握住孩童的手腕不松开。
干啥啊?我在干啥啊??
好像有滚烫的血液淋到我的手腕上,连同着刚才一起滴落的液体迅速干涸。手上传来的手感,砍的大概是脖子,而且也砍断了。耳边传来痛苦的咒骂,刚刚抚摸在我面颊上的手也生出尖锐的指甲,划出五道完整的血痕。我嘶了一声,手上却还是动作连贯地把刀插回去。做完这些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后,身体终于停止了自己行动,我头重脚轻地向前摔下去。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千寿郎啊,你看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眼睛沉重得睁不开,手脚也动弹不得。明明从手感上来说造成幻觉的鬼物已经被杀害了,身体却还被束缚在血鬼术里。我安详地倒在地上装死,推测这大概只是延时的后遗症罢了。
然而那孩子已经哭起来了,颤抖着捧住我的手,几乎停不下哽咽的声音。
等等,等一下,我还没死呢!
我试探着张了张口,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
262.
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我的身体应该都是在自动行动,而鬼恰巧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自然而然地,不会去做出本来就不需要的行为。比如说,我一直依靠习惯在维持的,本来就不需要的呼吸。
完了。
我安宁地这么想着,自暴自弃地继续躺尸。
263.
不过就算是暂时性死亡,我的所有感官还是在线的。这孩子只是抱着我慌了神,在原地呆了一会,就哭嚎着半拖半拽地把我往回去的路上拉。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大马路上拖行,开始还有些新奇,后面就是在心里无限循环脸被拖得好疼脖子搁得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