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然而一时也说不出哪里奇怪,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明不白地“嗯”了一声。
“现在距离午饭还有些时候,”赤司从桌下拿出了一块棋板,“不如来对弈几盘?”
冬花也有些日子没下棋了,过几天就是祖母的寿辰,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祖父拖着去检查,这时正好可以跟赤司磨练磨练。
她欣然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一方棋子。
……
障子突然被人敲了敲,发出叩叩的声响,冬花还沉浸在棋局里,自顾自低着头研究他的走势。赤司指尖正夹着一枚棋子把玩,闻声抬起头来,正对上一个女仆的眼睛,随后摇了摇头。
小少爷也时常在家里自己与自己对弈,女仆懂得下棋时不能被打扰,她一眼看到少女挺直的后背,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轻轻躬了躬身,然后冲外面请手。
赤司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女仆又轻轻地从外面将障子拉了起来。
“王将。”冬花落下一枚棋子。
“啊,”赤司短促地应了一声,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尾,继而低下头去研究棋盘,确认己方的王将是如何被对方将死之后,才抬起头来,“是我输了。”
冬花难得在棋盘上胜过他一次,却全然不见喜色,反而还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是因为征君在走神吧?我感觉到了,这一盘尤其心不在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赤司征十郎将指间把玩的棋子放下,有些含糊地摇摇头:“没什么——刚才女佣过来,午饭已经好了。”
“啊,已经这个点了吗?”冬花抬起手腕来看了一眼。
赤司撑着地面站起来,然后走到她身边,伸出了手:“走吧,去餐厅。”
冬花点点头,拉住他的手使力把自己拽起来。
赤司推开餐厅的门,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却不见准备饭菜的女仆和管家。赤司一边替她拉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一边随口解释:“我吃饭时,一般不太喜欢有别人在旁边。”
冬花了然地点点头。
“应该没有你讨厌吃的东西才对。”
“嗯,谢谢征君。”冬花咽下一口米饭,对少年点点头,而后眉头一皱,还是将会客室里的问题重新提起,“你是不是真的有不舒服?”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
“果然有吧!”冬花立刻担忧地凑过去,手上刚刚拿了餐具,不方便贴上去,她晃晃脑袋,将碍事的发丝甩到两边,然后皱着眉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几秒之后有些疑惑地小声自语:“没有热度啊。”
赤司征十郎眨了眨眼,睫毛刷过了她的眼睑,还没等少女吃痒躲开,他就微微垂下头颈,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嘴唇相贴,冬花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反应大,她瞪大了眼睛,怔愣地盯着他,如果不是那片绯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从脖颈蔓延到了耳根,她就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一般,几乎成了一张静止的照片。
赤司失笑,用指尖勾了勾她带些婴儿肥的脸颊:“真的没什么,不必担心,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冬花就会知道了。”
他现在不愿意说,冬花也不会缠着问,因而只是点点头,又重新拿起筷子,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多嘱咐了一句:“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不要硬抗啊。”
其实照赤司征十郎的脾气和处事方式,必然是以及时止损为最优,必然不会拖着病,任由其发展成不可控制的局面。西园寺冬花不是不知道,只是沉甸甸的担忧和关切都压在心口,实在是忍不住一再询问一再叮嘱。
吃过午饭之后,冬花想要回到会客室去,她跟司机说好的时间是傍晚,还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候能够消磨。已经下了一个上午的棋,剩下的活动也算寥寥无几,不过能够跟赤司征十郎呆在一起,就算无聊地刷着推特杀时间,也跟在监狱一样的家里有天壤之别。
“冬花?”身后的赤司却是叫了她一声,“有东西落在里面了吗?”
“……欸?”冬花听他话里的意思,扭头愣愣地看着他,疑惑地歪了歪头。
赤司失笑,对她伸出了手:“来这边。”
冬花只当是他还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于是将会客室拉开的障子又合上,转身把手交到他的掌心里。
然而当从门板和他身体的间隙中看到房间的陈设时,冬花又一次被静止成了照片。
“进——怎么了?”
冬花立刻后退几步,然后撇过头去用力闭上眼睛:“这是征君的房间吧!不行不行我不能进去!”
赤司无奈地拉住她的手:“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也不行啊!”冬花直接顺着墙蹲了下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我、征君、我!哎呀反正就是不进去!”
“为什么?”
“我之前写小说的时候在网站的帖子上看到的!男高中生的房间是世间第一禁地!”
“………”
在男朋友面前,她把名门闺秀的礼仪暂且扔到一旁,留下的只剩矜持。
赤司拉着她的手静止了两秒。
“你真的不走进去?”
“不不不!”冬花依旧闭着眼睛摇头。
“那好。”
被他拉着的手突然被放开,冬花听到他松口,刚要睁开眼睛,身体骤然传来失重感,她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慌忙之间抱住他的脖颈:“征君!”
“你说你不走进去,我就抱你进去。”赤司征十郎严肃地扭头看着她。
冬花跟他对视了两秒,还是忍不住拍打他的肩膀:“无聊的文字游戏!”
“好了好了,”赤司迈动脚步,“里面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让你在里面休息一下而已。”
冬花干脆把脸埋进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你摸着你的小黄书再跟我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好了,睁开眼睛吧。”
男友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传来,冬花后背僵住一瞬,片刻之后才试探地把脑袋从他肩膀上抬起来,不过还是神色紧张地紧紧地闭着眼睛。
赤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
冬花听出他的意思,眼睫扑闪了一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来,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发现他的房间乍一看去所见之处都是整整齐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虽然整栋房子都是纯正的和式风味,但赤司征十郎的房间却还是西式,无论是床铺还是地面都干干净净,即使窗外的白亮光线照射进来,空气中也不见飞舞的细小尘埃,应该是上午才刚刚打扫过。
身处他的房间,似乎整个人都被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至极的草木香气包裹,就连一呼一吸之间,肺叶中也被这股气息占据。冬花眨了眨眼,耳垂又发起烫热温度,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那片绯红,她状似不经意地把鬓发勾下来一些。
一时没有人说话,冬花只感觉安静得起耳躁,而胸腔中的器官又跳动得过□□速了,她几乎要怀疑,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要摆脱肌肉骨骼的束缚,传进他的耳朵里。这种事情只要稍微一想,耳朵上的热意就愈加严重,甚至还有蔓延到脸上的趋势,冬花赶忙掐住思绪,欲盖弥彰似的在房间里走了两步。
短短的细鞋跟敲击地板,终于打破安静,冬花找到时机,同时找到话题,向屋角摆放的钢琴走去:“征君房间里原来还有一架钢琴。”
赤司征十郎一直站在她身侧两步,他一边看着少女半掩在金发里的通红耳垂,一边勾起了唇角:“啊,很久之前就有了。”
冬花抚过钢琴冰凉光滑的漆面,扭头看了他一眼:“可以吗?”
“随意——需要小提琴伴奏吗?小姐。”
冬花略微张望一下,并没有发现小提琴琴盒的踪影,于是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如果需要专门去拿的话还是算了吧,先生。”
少女轻轻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掀开了琴盖,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划过,施坦威泻出一串叮叮当当的单音,钢琴上并没有摆放曲谱。她每天都要雷打不动地上一个半小时钢琴课,即使钢琴家教已经提出“西园寺小姐对于钢琴曲的完成度已经很高”,隐晦地表达了学生已经青出于蓝,但她父亲还是扔钱一样,让她每天晚上和苦着脸的家教对弹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