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道了声谢,撑起了那把白蕾丝边的遮阳伞。
“还是第一次知道,西园寺的假期生活都在神奈川过,怪不得帝光时组织聚会,你总是不参加。”
“嗯,”冬花无意识转了转伞柄,“因为国中时祖父祖母还住在神奈川,所以每个假期都要回来陪他们。”
“对了,还没问赤司君你,今天想去哪里看看呢?”
“江之岛吧,上次去是很久之前了,”赤司略一思索,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啊,江之岛吗?那边的景色很漂亮,”冬花听到熟悉的地名,心里多出来些底气,“而且烟花祭也经常在那里举行,观赏富士山的角度也非常合适。”
“是吗,有熟悉地形的同伴真是方便,那就麻烦西园寺你了。”赤司扭头,对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眼角细而弯,睫毛长密,难得这样温和放松地笑出来时,那本来就弧度明显的眼尾简直像把专门勾魂夺魄的钩子。冬花被勾走了一瞬心神,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忍不住眨了眨眼,耳垂悄然发起烫热的温度。
“坐江之电去,可以吗?”赤司像是没发现她的赧意,面色如常地扭头问她。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你安排就好。”
于是出发江之电的站点,冬花的家离站点很远,巴士绕路也很麻烦,他们干脆选择了出租车。
坐上江之电之后,冬花突然有些恍惚,自己从家门出来到坐上电车,中间居然还不到一小时,她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少年。
赤司像是对任何注视都极其灵敏的猫科动物,还没等她把视线收回,他便微微侧眼:“有什么事吗?”
“没有,”冬花轻轻摇头,声音同样像漂浮在空中,质地透明,“只是觉得,赤司君真的是很有行动力的人啊,想到就要立刻去做,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多,很令人敬佩。”
“啊,多谢夸奖——因为机会是一种很虚无的概念,当然还是趁早抓住最好。”他目视前方,话却说得意味深长。
越是向着目的地出发,从窗户看到的风景也就越葳蕤,盛夏独有的深绿和粉白在铁轨两旁肆意舒展。明明是同一个县,住宅区那边的阳光炽烈干热,但此方的却是缓润平静的,只要看着这样的景色,总会让人感觉时间的步子也慵懒下来。
“啊,人不算多。”冬花重新撑开遮阳伞,遥遥地看向海滩,“平日里,暑假游客都是爆满状态,今天很碰巧啊。”
赤司征十郎眯起眼睛,海腥味的风吹拂到脸上,意外地不让人反感。
“接下来,去爬弁天桥吧。”
蔚蓝海洋,清凉海风,以及少女的明亮裙摆,总而言之,就是可以让人瞬间联想到夏日的东西。
“说起来,明天就要去冲绳参加集训,今天还来这边玩,不会出问题吗?”冬花撑着伞,脸颊因为爬阶梯而透出粉红。
比起她来,赤司就显得游刃有余太多,他甚至还能空出手来,随时都可以扶她一把:“不会的,还请不必担心。”
“这样,果然是运动少年啊。”冬花喘了两口气,用手背贴了贴脸颊。
“要买点东西喝吗?”赤司伸手,用手背撑住她的肘弯,一面环视周围是否有卖饮品的摊子。
而离这边十几米远的地方,真的有一个打出招牌的饮品摊子。
“我去买,稍等一下。”
冬花本来想拒绝,但抬起头就发现他已经走出去几步:“……那就麻烦了。”
赤司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拿着一杯奶茶回来,只是递给她的动作稍有迟缓,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笃定:“到那边才发现是印度奶茶,你可以吗?”
“没关系啦,我没什么忌口的,”冬花对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接过来,她吸了一口,动作却是登时僵住,所有细微表情都冻在脸上,整个人活像被按了暂停键。
赤司立刻把她手中的奶茶拿过来:“……怎么了?”
冬花艰难地咽了下去,嘴里的怪味还没有散去,她拼尽了大家闺秀的修养才没有当场吐出来:“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我的确是第一次喝到这么难喝的奶茶呢。”
“不好意思,”赤司说,“是我的疏忽了。”
“不关赤司君的事吧,你也是受害的消费者。”她摆了摆手,“上岛吧。”
那口味道诡异的奶茶却意外地给她提供了不少力气,冬花这次没有休息,直接一口作气地爬完了剩下的阶梯。上了海岛,海腥味立刻浓郁起来,海浪浮动的声音充斥耳膜,在海洋和穹幕之间,富士山的影子朦胧可见。
“今天也看不到富士山啊,”冬花扶着栏杆,闭上眼睛感叹了一句,海风把她的长发全吹向脑后,像名贵的锦缎飘动。
赤司却是没在意富士山的问题,他看向被打出白色浮沫的海浪,轻声说:“西园寺打算怎么办呢?”
冬花扭过头来看他,疑惑地一歪头:“什么?”
“那次舞会。”他言简意赅,点到为止。
但冬花却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一时沉默下来,细白的手指摩挲着栏杆,良久,她才轻声:“没想到赤司君会问出这个问题呢,你也有同样的困扰吗?”
她也不等赤司回答,就自顾自低垂着眼睫继续:“听从家族的意思吧。”
“这样。”赤司征十郎目光一动。
接下来便没什么交谈,两人静静地看海,一直到中午才往回走。
“那么,冲绳的集训还请加油吧,开学之后见。”冬花站在自家门前,对赤司鞠了一躬。
赤司双手插兜,却是微妙地没有回答后半句:“多谢,会加油的。”
冬花点点头,转身推开了院门。
这样的简短旅程对于她来说有些吃力,却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她回房之后洗了个澡,开始睡午觉。
这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彼时屋里已经染上了昏暗的颜色,她揉着脑袋起来,还没拍亮灯,放在枕头旁边的电话突然亮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接了起来:“园子,什么事?”
那边的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冬花花,你在做什么啊?”
冬花刚起,也没听出异常,一边站起来一边回答:“睡了个午觉,刚起床,怎么了?”
坐在咖啡厅包厢里的铃木园子很恨地喝了一口拿铁:“那个,那个你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是空的吗?”
冬花开了扬声器,把手机放在一边,拉开了衣柜换衣服,闻言扬高了声音:“是——都是空的。”
铃木园子闻言一敲桌子,愤愤地低声自语:“你怎么就有时间呢……”
对面敲了敲桌面,同时电话那头传来少女疑惑的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铃木园子忍辱负重地闭了闭眼,对着手机说:“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冲绳玩一个星期,你要不要一起来?”
被同样设成扬声器的手机摆在桌子中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少女心不在焉地说:“冲绳啊……赤司君也要去冲绳呢。”
“你在干嘛啊?”园子听到某个人名,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转移了一下话题。
“在换衣服,”冬花“啧”了一声,因为对面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她也没有遮拦,困惑地嘟囔,“内衣脱不下来了。”
电话那头登时传来瓷杯磕碰桌面的脆响,紧接着就是园子的大嗓门:“不要直接说出来啦冬花花!!!”
“哈?”背后的搭扣终于解开,冬花拿出干净的换上,“不是在打电话吗?就算是公共场合,除了你以外的别人也不会听到吧?”
铃木园子憋屈地跺了跺脚:“……好,所以你去不去,冲绳?”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小兰了,刚好在家里没事做,就去吧。”
挂掉了电话,还要受他帮忙的铃木园子深深地吐了口气,尽力把语气放得平和,她看向对面的少年:“赤司征十郎君,这下你满意了吧?”
被叫到名字的红发少年被如此失礼地叫到,也不生气,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的耳朵已经染上绯色。
但他面色如常,只是勾起唇角:“满意,这次还要多谢你,铃木さん——工藤君的事情,我一定全力相助。”
第30章 第三十章
神奈川,泳装店里。
铃木园子和两个跷着脚等女朋友的男生坐在候人区,用一式三脸的生无可恋,一同盯着在货架之间转悠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