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听出小少爷坚决的意思,不再辩白,同样点头应下。
书房重新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赤司征十郎往后靠了靠,后脑抵上椅背,他满脸疲色地揉了揉脖子,随后照例点开了她的推特首页,却发现她居然在凌晨三点钟还没有睡下,在线转了一条新闻。
他飞快地皱了皱眉。
评论区里有一个粉色头像的账户留言:好辛苦,明明是新年假期,却这么晚都没睡下呢。
冬花也秒回了她:新年前后也很忙的,刚刚跟着父亲开完了一个跨国视频会议,被各式各样的英语腔调狂轰乱炸,打算再看集美剧洗洗耳朵。
赤司哑然失笑,眼神蓦然柔软下来,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少女说这句话时无奈的神色。
又把评论区看了两遍,就在他打算收起手机时,邮件收发的声音响起,他随手点开,当即一愣,发件人的名字像是在他心湖中砸了一颗石子,激起久久不散的涟漪。
「TO AKASHI
请问您现在有空吗?听说赤司同学还在京都,如果不打扰,希望能和您在洛山旁的咖啡厅见一面。
FROM FUYUKA」
学校旁的咖啡厅,主要受众当然还是学生,虽然已经开始营业,但在洛山学生还没开学之前,咖啡厅中一片冷清,即便如此,冬花还是不嫌麻烦地订了一个包厢。
她比赤司征十郎来得要早,应该说那封邮件就是在包厢里发出去的,在等待的时间里,冬花一直在不停地琢磨措辞,想着怎么把话说得委婉而达意。
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珠帘被猛地掀开,冬花心口一沉,默念一声“来了”,随后好整以暇地扭过头去:“赤司同学,晚上好,抱歉这个时间还叫你出来,但我的确是有——”
“冬花,”他轻轻地叫出她的名字,语气轻和,像是守着受了惊吓的婴儿,和她仿佛要公事公办的官腔不同,他的声音中包含着不自觉的欣喜和怜爱。赤司站在门边,目光眷恋地对上她懵然的眼神,他勾着唇角笑起来,“好久不见,你瘦了。”
剩下的那些字眼就卡在喉咙之间,冬花对上他温暖的赤色眼瞳,近乎要深陷进那片温柔的漩涡,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啊,果然和征君很不一样呢,赤司同学。
然而直到很多年以后,早就变成赤司冬花的女人再次想起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人的布局在那时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但如今还是少女的西园寺冬花当局者迷地陷入其中,半晌才欲盖弥彰地收回了视线:“请坐吧,因为咖啡厅没有茶饮,我也不太清楚你的口味,姑且给你点了同样的黑咖啡,怎么样,要换吗?”
“不用了,黑咖啡就很好。”赤司征十郎在她对面落座,目光依旧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细细描摹她赏心悦目的五官,似乎连一秒钟都不愿意错过。
冬花被他看得极不自然……即使她和征君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的征君也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缱绻地注视着她过。
“这个,”冬花终于想起自己的流程,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乱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她抿起嘴唇,把包装礼盒拿上桌子,滑到他脸前,“多谢赤司同学的心意,但这个过于贵重,我不敢接受。”
赤司征十郎看着面前的礼盒,又面色平静地打量少女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并没有出声。
冬花看着他熟悉又透着隐隐陌生的眉眼,暗自舒了一口气,在酸涩涌上眼眶之前,赶忙压下泪意,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今天请赤司同学出来,其实是要商议一下以后的事情。”
“赤司同学作为一个未婚夫而言,实在是没有话讲,我认为你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那些补品厨房的人都已经跟我说了。”冬花无意识转了转手上的钻戒,这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性小动作,只要紧张时就会不自觉发作,似乎是想从钻戒上汲取谁的温度一般,“但与我订下婚约的并非赤司同学,你也不必一直被这张不属于你的契约禁锢着做这些事,我病中时,你天天来探望,很辛苦吧?”
赤司征十郎突然被她话里某个不经意的字眼挑动神经,眼皮一跳。
“如果会被‘球场情场双失意’这样无稽的讨论困扰的话,我们也可以将这样的关系再保持一段时间下去,但是赤司同学也不用困扰,在假装保持的这段时间,我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冬花端起咖啡杯,浅浅呷了一口,随后扬起眼睫,有几分期待地看着他,她自认推心置腹,提出的方案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冬花想要解除婚约吗?”半晌,赤司征十郎才垂着眼睑应声,精巧的银质小勺夹在修长指尖,看起来很有美感。
“解除婚约?”冬花一愣,像是突然才想到这个选项,随即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可以吗?”
赤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冬花等不到他的回答,又被他的眼神盯得低下头去,空气突然粘稠起来,过了好半天,冬花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准备以工作为由离开。
然而刚刚抬起头,搁置在桌面上的手就突然被他捉住了,冬花一愣,而后条件反射地往回抽:“……赤司同学?!”
那点奶猫一样的力气对他而言毫无压力,他将少女整只左手都包进手心,感觉到钻石微微切割的痛感之后才抬起眼睫:“我觉得,冬花似乎对我有些误会呢,去冬花家里探病,送补品和礼物——我并非被契约捆着……倒不如说我对此甘之如饴。”
“赤、赤司同学……?”
“冬花,”他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红瞳中像盛开了漫天遍野的山茶,“那么,请给我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吧。”
挣扎的动作彻底停下,冬花怔愣地看着他,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至此,那份深远的悲伤才被恍惚间洗下去一些,露出之前娇甜少女的神色。
看懂了她的眼神,赤司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先一步按下了她条件反射的抵抗:“我、和他的确是双重人格没错,但我们的情况要更特殊一些,我们两个共享一份记忆,也就是说——”
他说:“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两个在和冬花谈恋爱哦,所以我对冬花的感情和他是一样的。”
面前的少女面色一白,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先是茫然无措地转了转眼珠,过了会才摇着头否认:“赤司同学,这玩笑不好笑的……”
声音中含了深深的动摇和无措。
赤司勾唇一笑,直接把她的左手翻过来,纤细的指尖带着修习小提琴多年的粗茧,在少女细嫩的掌心一字一顿地慢慢勾画,最后一个笔画落下的时候,冬花的脸也彻彻底底地苍白下去。
冬花连左手被放开都没察觉,依旧愣愣地伸着手,她恍恍惚惚地抬起眼睛,面前的少年一会是一对好比切割完美宝石的红瞳,一会是一对她最熟悉也最喜欢的赤金异瞳。
赤司看着她陡然难看下去的脸色,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懊悔地眨了眨眼,他抑制着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抚道歉的冲动,安慰地勾起唇角:“抱歉,这个玩笑的确不好笑,对不对?”
然而冬花没办法相信他打的那句补丁,她呆愣愣地注视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眶突然一红,大脑一片空白,她抓起手包,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刚刚站起来,手腕就被对面的红发少年一把抓住,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她差点瑟缩,冬花怔忡地看过去,泪眼朦胧之下只能看清一片赤色。
“刚刚的确有一句话,是我在骗冬花。”他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和他的感情是不同的!”
冬花抿了抿嘴唇,随后撇过脸。
沉默片刻,他的语气突然又缓和柔软下来,恍似春日田野间的絮花,仔细听去,声音还带着陷入回忆时特有的沉郁质感:
“我喜欢冬花,而这份感情……从国中时就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仆仆当然那么注视过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前文帝光时各种不熟也是真的……毕竟开篇仆仆嘛,帝光仆对她就是,各种不熟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小姐这是怎么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仆咬着嘴唇,满脸担忧疑惑地拽了拽雪子的衣角,意有所指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隔音良好的房间泻不出声音,但女仆就是莫名觉得气氛压抑厚重,“明明出门前还不这样的,但是一回家就把自己锁进屋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