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理他,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她正在给双儿缝制衣裙,专注于手中的一针一线。
宫里有绣坊,炎钰怕她辛苦,不让她做。
她不听,她是阿娘,别人做得哪有她做得好。
炎轩进来,看到她身着一件天青色玉兰花百褶裙,侧坐在窗前,神情专注地做着手中的女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十年了,终于又见到阿暖了。
她比十年前,更沉静温婉,浑身上下透着柔和的光。
炎轩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阿暖觉着不对,侧头望去,怔住了。
是他!稚嫩的少年已是刚毅冷峻的青年模样。
阿暖缓缓起身,惊喜交加,脸上笑着,泪却先滑了下来。
他是最难捱日子里,唯一朝她伸出援手的人。
他说:“阿暖,等我开府,你搬到我那里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他说:“我知道她是谁,怕是七哥忘了她是谁了。”
他说:“七哥,我要带阿暖走。”
他说:“要不是为你怀了两个孩子,她不会受了那么多苦,她的腿不会快瘫了,她的手也不会指节变形,你还好意思说!”
他说:“七哥,你吓她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吧。”
他说:“七哥,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转投五哥的门下。”
最后,他说:“阿暖,别怕,等我回来。”
当年,还是少年的他,用还不坚实的肩膀努力维护着她。
“炎轩。”
“阿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阿暖慢慢走近炎轩,抱着他嚎啕大哭,哭尽她的委屈,哭尽这段日子积攒的泪。
炎轩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话没说,两行泪不断。
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得阿暖声嘶力竭,双眼红肿不堪,才抽泣着闭了嘴。
“阿暖,是不是七哥迫你入宫的?”
炎轩一句话,又将阿暖的眼泪勾了出来。
炎轩握握阿暖的手,轻声道:“阿暖,别怕,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阿暖再次抱着炎轩大哭。
十年前,还是少年的他,说:“阿暖,别怕,等我回来。”
十年后,已是青年的他,说:“阿暖,别怕,我回来了。”
炎轩轻怕阿暖的背,目含冷意,什么都不用问了,他已知阿暖受尽了委屈。
等阿暖渐渐收了声,炎轩拉着她的手:
“阿暖,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阿暖哭得都有些迷糊了,还是摇了摇头。
炎轩掏出帕子,给她擦擦哭得稀里哗啦的脸,柔声道:
“阿暖,别怕,我已不是十年前的炎轩了。这次来,我有准备,我定能将你带出宫,你放宽心。”
阿暖还是摇头,悲声道:
“我走不了了,他给双儿下了狼毒,这世间只有他一人有解药。”
“狼毒?”炎轩色变,虎拳紧握猛地锤了一下桌案,冷声道:
“七哥真出息,给一个孩子下狼毒。”
天下有狼千万只,每只狼身上的狼毒都不相同,取出后再配以其它药物,更是千般变化。
狼毒既是毒药,也是解毒的药引。
“还有,他只准我们母女一月见一次面。双儿在哪,只有他最心腹的人知道。”
阿暖悲苦难言,能带她逃脱的人终于出现了,还是逃不了。
炎轩想了想,拍拍阿暖的手:“这些,我来想办法,你且放宽心,都交给我。”
怀孕
阿暖点点头,又摇摇头,从身上扯下一块暖玉,是成亲那日凌风给她带上的,是凌家传给媳妇儿的。
“炎轩,我在宫外嫁人了,他叫凌风,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虎头,一个叫阿凤。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你帮我寻到他们,凌大哥见到这个,一定会相信你的。我和双儿就这样了,我认命了,你帮我护住他们就好。”
炎轩看看手中的暖玉,郑重点头,将暖玉贴身收好:
“你放心,我一定寻到他们,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事。你也放宽心,等我消息。”
阿暖点头,在这深宫里,她能信的也只有他了。
“好,我先出去了,我那位好七哥,肯定在外面严阵以待呢。”
炎轩想想七哥,露出讥诮之意。
阿暖要送他,炎轩没让,笑道:
“外面的阵势肯定挺吓人的,你在我会分心的。”
阿暖露出焦急之色,她不知道炎轩是怎么进到这里的,也知炎钰不会轻易放他进来:
“那怎么办,你怎么出去?”
炎轩宽慰道:“他不敢杀我,摆个阵势吓唬人罢了,别担心。”
阿暖知道帮不了他的忙,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目含关切,看着他走出暖阁。
刚出暖阁,炎轩笑了。
眼前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将暖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抬眼朝远处看去,他的好七哥,坐在明黄的轿辇上,正冷冷看着他。
炎轩看看身前的禁卫军们,慢慢朝前踱着步子。
禁卫们没接到命令,也不敢将手中的刀剑朝他身上招呼,只好一步步后退。
直走了十多步,炎轩扬声笑道:
“七哥,你不敢杀我,也杀不了我,何苦劳烦禁卫们摆这种花架子。”
炎钰不吭声,只冷眼瞧着他。
炎轩又笑笑,说道:“七哥,我才想起来,十年未见七哥,忘了给七哥带礼物了。”
说着,他扬手打了个古怪的手势。
嗖嗖嗖几声,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炎轩身前一圈禁卫倒了十几个。
他恼恨七哥给双儿下狼毒,以致他万般谋算没了用处,先杀几个人泄愤。
炎钰朝远处的屋顶看去,不知何时,屋顶上站着近百蒙面人,手执一把精巧的□□对着他们。
刚才,他已骂过禁卫首领了,又派人去搜了一遍,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也不知这些人藏到了哪里。
他心惊,这宫里定有炎轩的内应,也不知是何时埋下的钉子。
“七哥,请你善待阿暖母女,阿暖母女在一日,臣弟臣服一日。若她们出了事,臣弟定取你的宝座。”
说完,他再次扬了扬手。
众人大惊,警惕地看向四周,怕再从哪儿冒出冷箭来。
两只带着铁钩的长绳锁箭一般朝炎轩飞来,牢牢勾住炎轩的腰侧,将他带离地面,向高空飞去。
炎钰抬头望去,见云层中钻出两只一人多高的大雕,拖着绳索,朝远处飞去。
飘荡在空中的炎轩长声道:
“七哥,你埋在我西南镜内的探子,十弟不日就送来交还给七哥,就当是贺七哥荣登大宝的贺礼吧。”
说罢,嚣张大笑离去。
屋顶的蒙面人见炎轩走远了,才陆续如烟般退去。
炎钰气馁地看着远去的炎轩,看炎轩今天这阵势,若不是他早有防备,阿暖今日就被他救走了。
炎轩手握重兵,在西南已成气候,即便他能留下炎轩,他也不敢。
正如炎轩所说,炎轩至少与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一旦他杀了炎轩或是扣留炎轩,西南边境交到五皇子炎琪的手上,就不是今日的局面了。
他只能先解决了炎琪,再寻机除掉炎轩。
虽知拿炎轩没办法,他还是虚张声势把重兵摆在暖阁前。
炎轩全身而退,他狠狠瞪了禁卫首领一眼,偃旗息鼓而去。
阿暖虽未出暖阁的门,却站在门内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直听到炎轩嚣张大笑离去,才放下心来。
炎轩当众给了炎钰这么大一个耳括子,想来炎钰很恼怒。
阿暖抿嘴一乐,进宫这么长时间,就今天高兴。
阿暖的高兴没维持到第二天,就高兴不起来了。
当夜,炎钰来到暖阁,强行要了她的身子,一边动作一边发狠道:
“阿暖,没随炎轩离去,你很失望吧!”
她如死了一般,忍着身上和心理的巨痛,流下两行泪,跟自己说:
“凌大哥,阿妩真的回不去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次次阿暖都侧着头,闭着眼,如死了一般,任由炎钰在她身上折腾,半丝回应都没有。
炎钰气怒,更加变本加厉。
日复一日,阿暖的肚子终于有了动静。
炎钰大喜,他和阿暖终于再次有孩子了。
阿暖进宫后,他就命太医给阿暖诊脉,开了无数的方子,给她调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