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
“待五殿下重登赢国大位,请允草民将妻女接回。”
旧事
“妻女?”炎琪不解。
“就是赢国皇帝刚刚册封的,妃子曹妩和义女双儿。”
这五个多月,凌风又黑又瘦,胡子拉茬,看着很是憔悴。
炎琪抽动了一下眉毛,看看自己的几个幕僚,他这位七弟愈发的出息了,竟干出抢□□女的事了。
再想想炎钰素日的作派,总觉着好像不是一个人干出来的。
不过,他确实听说炎钰册封了一个妃子,还认了一个义女。
不禁好奇道:“怎么回事?”
凌风简单将他在凉州城救下阿妩的事说了一遍,至于阿妩和炎钰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阿妩没跟他讲过。
炎琪回想了一下,炎钰身边好像是有个婢女,因只是个婢子,他未加关注。
不过,这事很好查,派人打探一下就是了。
“好,本将军答应你。”
炎琪大致相信凌风所说,从赢国落荒而逃,他对自己五殿下的身份多少有些不自在,对外一直以将军自称。
凌风大喜:“多谢将军。”
“凌壮士出身将门,武艺出众,就给本将军做个偏将吧。”
一来就给了个偏将的位置,说明炎琪对凌风还是很重视的。
凌风迟疑了一下,回道:
“谢将军偏爱,凌某初来乍到,刚刚行事莽撞,不想惹人嫉恨,愿从小兵做起,还望将军成全。”
炎琪看看左右,这凌风还挺懂进退之道,先在军营露了一手,又不肯一来就身居高位,是个可造之材,不觉又对凌风高看几分。
想了想道:“小兵太委屈凌壮士,先当个小队长吧。”
说着,朝一人看去:“你给凌壮士安排一下。”
凌风谢过,带着两个儿子,跟着那人下去了。
……
赢国,西南边境。
十皇子炎轩已是长身玉立的青年人,褪去稚嫩,目光冷竣。
看着手中告示,喃喃道:
“曹妩,还认了个义女,七哥在搞什么?”
十年前来到西南后,他再未回过京城,避过了朝堂的凶险,也避开了几位皇兄之间的争斗,安安心心经营着西南这块地儿。
三年前,七哥荣登大宝,他上表称臣,却再未有任何亲近之举。
全因心中弊着一股气,怨怪七哥没能护住当年那个叫阿暖的女子。
幼时,他母子二人不得先皇宠爱,在宫中颇为艰难。
母妃患病,正好赶上宫中大宴朝臣,一多半的太医放了假。
他年龄尚幼,求告无门,凑巧碰上随祖父来宫中的阿暖。
阿暖见他哭得可怜,问他怎么了。
他说母妃病了,找不到太医,是阿暖央求祖父齐丞相,给母妃请来太医。
宫中多势力眼,看人下菜碟的极多,这么一点点的好,就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再次见到阿暖,阿暖已不是齐丞相家的贵女。
他想将她要到身边来,至少他不会虐待她。
谁知,阿暖想到七哥的身边侍候。
他太小,七哥比他大7岁,他认为七哥比他更能护住阿暖。
后来,他经常出入七哥的寝宫,跟阿暖越来越熟。
那时,七哥在宫中无人护持,过得也很艰难。
是阿暖四处经营方方面面的关系,才能将七哥的生活照顾得妥妥当当,就连他和母妃也时常跟着沾光。
春天,阿暖送来她栽种的绿油油的青菜。
夏日里,可品到阿暖送来的紫藤花糕。
秋天,他和母妃能戴上阿暖缝制的各色香包驱蚊。
冬日,阿暖把好不容易搞到的木炭分他们一半。
……
一年一年,点点滴滴浸润着他的心,他开始有了少年人的萌动。
七哥出宫开府,他大哭,他还太小,出宫不方便,很难见到阿暖了。
阿暖拍拍他的脑袋,笑眯眯道:
“十殿下,阿暖有办法,到时阿暖给十殿下送紫藤花糕。”
头两年,阿暖说话算话,他的确吃到了她送进来的紫藤花糕。
再后来……就没有了。
他难过极了,以为阿暖把他忘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宫,马上去了七哥的府上。
七哥行军打仗去了,他看到麻衣单裤的阿暖跪在雪地里受罚。
那雪被泼了水,结着冰,阿暖跪在冰面上。
他哭着问她,是不是裴氏苛待她,她笑着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他想替她跟裴氏求情,被她止住了。
她说,十殿下不经常在宫外,不可能时时护着他。
求情,只会让她受到更大的责罚。
看看阿暖红肿不堪的手,再看看她跪在冰面上的腿。
这才知道,阿暖不是忘了他,是已经顾不上他了。
他要给七哥写信,把裴氏的恶行告诉七哥。
阿暖淡淡道,这是七王爷府,府里的事,如何能瞒过他的眼。
如果他能管,想管,不至如此。
他大哭,问阿暖,他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她。
阿暖微笑道:“十殿下快点长,长大了就可以帮阿暖了。”
自那日起,他天天盼着长大,盼着可以出宫开府。
他开始学着讨好父皇,做一些可以让父皇应允他出宫开府的事。
他的日子果然好过多了,也时常能出宫去看阿暖。
阿暖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
他看着心疼,又无能为力,只能四处寻些药膏偷偷送给阿暖。
后来得知,阿暖曾怀过七哥两个孩子,又被打掉了。
他难过极了,不是因为阿暖跟了七哥,是阿暖跟了七哥……七哥为何不能善待阿暖。
每每看完阿暖回宫,他都要偷偷大哭一场,他恨七哥,恨裴氏,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终于,父皇允准他出宫开府了。
他开心极了,第一时间告诉阿暖,他长大了,可以帮阿暖了。
那天,他鼓足勇气当着七哥的面,说要带阿暖走。
他忐忑不安,他想过直面七哥的怒火,想过父皇的态度,也想过世人的言论,唯独想不好阿暖会不会跟他走。
阿暖跟七哥有两个孩子的情份,他不确定阿暖对七哥还有多少情谊。
没想到,阿暖真的答应了,她说‘我愿意’。
他的心像飞一样高兴。
为了这句‘我愿意’,他敢直面硬抗七哥的怒火,也不惧因此失去父皇的恩宠。
那日,他真的以为……他能护住阿暖。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到一年……仅不到一年!他就收到了阿暖的死讯。
他怒极了,恨极了。
怒七哥没能护住阿暖,恨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带走。
想到这儿……
他侧头朝屋中一角吩咐:
“弄张曹妃和那位公主的画像来。”
“是。”
声音刚落,屋内飘过一阵微风。
你可知罪?
仰头看着巍峨的京城城门,十皇子炎轩颇为感慨,曾以为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见到曹妃和公主的画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暖,是阿暖,阿暖还活着!
稍作安排,他一路急行朝京城而来。
他很想知道,十年前,阿暖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阿丁阿铛告诉他,是西凉人杀了阿暖。还告诉他,七哥疯了一样找阿暖。
所以,他虽怒七哥没护住阿暖,却没把帐算到七哥头上,只杀了几个西凉人出气。
如今,阿暖携女归来,那孩子是谁的?按照她的年龄,他确信不是七哥的。
十年了,如果阿暖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为何到今日才出现……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想问阿暖。
问她明明活着,为何不来寻他?
她又是怎么进宫的,阿暖既已在宫外嫁人生女,以她的性子定不会主动进宫,又怎会同意做了七哥的妃子?
两道圣旨同一天昭告天下,是不是七哥威胁了阿暖?
他急切地想知道一切。
十年了,他已不是仅靠胆气支撑自己的十皇子炎轩。
听到宫卫禀报,炎钰苦笑,他这位皇弟十年未踏进京城一步。
想必是知道了阿暖的事,才匆匆回京的。
记起那日他说要带阿暖走……炎钰脸上显出一抹阴霾。
驻边藩王,未经传召,私自回京,他的胆子愈发的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