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人跟踪我?”
“你们不是一道回来,在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何需跟踪。”
“是又如何?”
“要我提醒多少次,你是我的人?”
他的人?沈青萝脸上露出近似讽刺的笑,自嘲道:“公子莫不是忘了?我是这西楼的花魁,说到底就是一风尘女子,与谁欢好皆是寻常。”
苏渊放在她后颈的手收紧,将她带到身前,头低下来,几乎与她的额头相抵,“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娶进门,给你个身份?”
他靠的这么近,气息都弥漫在她脸上,她不惧反笑,“以什么样的身份?是萧将军的小妾?还是你苏渊的冥妻?”
苏渊神色微变,捏着她后颈的手又紧了几分,“你知道多少?”
沈青萝心惊,她一时心急差点坏了事,遂收敛情绪,握住他的手腕,“公子是想杀了我?若真如此,最好给个痛快。”她求之不得。
“我怎么舍得杀你?”
就在沈青萝以为他打算放过她时,苏渊倏地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她警惕地看着他,手攀上他的肩膀,犹豫着要不要从他的怀里跳出去,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里都是他的,他是故事的男主,只要出不了这个故事,她就逃不了。
苏渊将她放于榻上,俯身过来,指腹揉着她的脸,“我若是当真想做,这点伤能碍我的事?”随后,他的手向下,在她身上摸索着,似是在找什么东西,沈青萝抓住他的手腕,“你别碰我。”
“松开,再拦着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闻言她迅速地撒手,他在她的袖袋,香囊,乃至衣裳间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搜寻无果,苏渊收回手,将她的衣衫重新理好,“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我,旁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青萝没有回复,他似乎习惯用旁人这个字眼,下意识地将她规划到他的那一方,可她从来都和他站在对立面。
“苏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仇敌,你我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我又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话?”
苏渊身形一怔,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何时对你说过慌?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沈青萝侧身避开他的视线,他为何总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瞧着她?就好像他真的对她动了心。
但沈青萝自己明白,她连逢场作戏都不愿。
假意沉沦
西楼最忙碌的时候是夜晚,白日相当清静。苏渊已经有七八天不曾来过,沈青萝则在房内练舞,她打算以舞姬的身份进宫献舞。
前几日陆迁派探子送信,献舞的舞姬原本是礼部侍郎宁延之负责挑选,却被萧衍插手揽了过去,若是想要进宫,无疑需要苏渊点头。
说起李钰,沈青萝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宿敌》中只提了李钰称帝前发妻离世,后位便一直空着,她十六岁那年,先皇下旨赐婚后便撒手人寰,因着先皇辞世此事被搁置。
若非那场意外,今日便是沈青萝正式封后的日子。
“暮烟,你在吗?”
门外是牡丹的声音,沈青萝停下舞步,过去开门,牡丹正端着盘楼内新来的柑橘站于门口,目光自她身上的衣裳扫过,“你在练舞?”说着她已自行进了屋,沈青萝不好阻拦,便随她去了。
“打发时间,许久未动,动作有些生疏。”
“以前一直听闻你琴棋书画乃至歌舞样样精通,当时还以为是花妈妈吹嘘,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略懂皮毛而已,你过来所为何事?”沈青萝性子冷,平日没事并不喜欢与人谈话,这一点倒是和小说中的沈青萝相似,牡丹算是比较熟悉的人,偶尔能说上几句,却也不常碰面。
“前几日听说有小丫鬟撞见你与苏公子亲热,这帮丫鬟就喜欢嚼舌根,我寻思要不要找个机会教训一下。”
“是真的。”她面不改色的应道,自从沈青萝被迫沦落青楼,尊严这东西便被抛在了脑后,旁人说什么就叫她们说去了。
牡丹来了兴致,靠她近一些,露出一抹羞赧,压低了声音问,“苏公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沈青萝面露疑惑。
“就是那个啊,我可听花妈妈说他能整夜——”
“上次竞选花魁,你的舞跳得不错,我刚好有几个动作拿捏不准。”沈青萝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拉着牡丹起身,要她做示范。
“你可是害羞了?你不知道,这西楼多少姑娘都羡慕你。”牡丹虽还在打趣,在跳舞上却相当用心,沈青萝随意摆出两个动作要她指正,牡丹亲身示范,教的有模有样。
这一聊竟直到傍晚,牡丹回房准备接客,沈青萝则因跳了一整日的舞,身心疲惫,便早早沐浴后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半夜,嗓子干哑,沈青萝眼睛还没睁开,便坐起身招呼道:“小竹,倒杯水给我。”
片刻后,果然有人递了杯水过来,沈青萝睁开眼睛,见拿着杯子的人骨节修长,显然并非是小
竹,警惕地看向来人,是苏渊。
他面色铁青,如同前来索命。
她堪堪凝神,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温水入腹,方才觉得好一些,“苏公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沈青萝将茶碗放到一侧,她大致能猜到他的来意,当瞧见他那阴郁的面色之时,心下猜疑便得到证实。
苏渊从袖袋间抽出一张折子甩到床榻上,沈青萝瞧了他一眼,随即眼神落在那折子上,拾起打开,里面阐述了萧衍萧将军乃冒名顶替,还提及假冒之人名为苏渊,并附上苏渊的生平,却没有任何说明萧衍并非他本人的依据。
沈青萝明白,这便是陆迁上次提及的惊喜,原本她不愿他这样做,如此一来无异于打草惊蛇,但陆迁则不以为然,反认为这样才能让他对他们有所放松,便于在宫宴上给他致命一击。
“苏公子以为这折子是我递的?我没那么大的能耐。”沈青萝假装不知,一脸无辜的模样。
“你的确没有,但与你一同赏花的那二位却有。”苏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你认为是我告诉他们的?”
“我的真实身份只告诉过你一人。”
“的确是我,但你确信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见身侧人没有走的痕迹,沈青萝索性靠坐在床榻上,毫不畏惧地仰头看着他。
苏渊见她这副模样,当下脸更沉了几分,在她身侧的床榻上坐下,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眼中难掩失望的神色,“你可知我曾信你?”
沈青萝轻笑着将他的手甩开,“信我还是试探我?苏渊,你明知我恨你入骨,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苏渊瞧见他被甩开的那只手,有了瞬间的出神,那只手就像是他交给沈青萝的信任,被她肆意挥霍了,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那张看了就容易失神的脸上,“是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沈青萝微怔,这句话是他发怒的前兆,若是此刻惹恼了他,别提让他带她进宫,若是丢到其他什么地方圈起来,想要复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偏偏这时候,前几日花妈妈在楼下所说的话钻进她的耳朵里,她该服软,或许是时候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她仰头对上他的眸子,他不怒的时候,面容清隽,不再有那种随时可能会爆发的攻击力,如果苏渊没有对沈青萝复仇,没有对她做过那些事,她或许并不讨厌他。
“你猜?”他下颚抬起,一双眸子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还用得着猜?左右不过那一样。
她终于坐直了身子,掌握主动权,挪到他的身前,纤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将他与她的距离拉近,另一只手的指腹碰上他的唇,仰头时窥见他眼中的诧异,随即将手挪开,唇凑过去,含住他的唇。
是有点柔软的,还带着丝香甜的气息,就好像是西楼厨子拿手的糯米糕,松香软腻。
以往都是他强取豪夺,她从未仔细感受亲吻的滋味,竟是这般令人上瘾。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另一只手攀上他的后颈,将他拉的更近些,亲吻他的上唇,感受到他唇微动,在回吻她,她才移开了他的唇,放在他后颈上的手却没挪开,只定定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