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这仇恨我原本忘了，现下想起来，就像是昨日的事情一样。即便我没有失忆，时间也宽慰不了，一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它都是我的心魔。”
当年她的族人一个个牺牲，就是为了紫烟能够自由的活着，可到头来，他们背上枷锁牺牲了，紫烟孤苦无依，就变成了永久的牺牲品，永远永远不能挣脱。
即使玄帝死了，他的骨头都要烂没了，紫烟还在保着他的儿子。
苍茫山今日格外的寂静。
杜陌颜与骆寒站在竹屋门外，对这份安静有些警惕。
“怎么会想着来到这荒山野岭？”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杜陌颜转身，却是有点意外。
“何仙姑？”
何玉琴浅浅一笑，姿态端庄，她上前几步一阵香风飘起，杜陌颜有些厌恶，后退了一小步，身边的骆寒帮她稳住身形，淡淡道：“何姑娘有何指教？”
何仙姑并没有说话，他们身后的竹屋开了门，月森倚在门前，笑道：“今天甚是热闹啊。”
杜陌颜回头打量了一番月森，心底微微放心：“素和仙子仙魂大成之日，自然要来热闹热闹。”
月森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杜陌颜心神忽然有些不宁，她向前一步，却被骆寒拉住了手腕，她回眸，周围已经翻天地覆，霎时只余她与骆寒。
是一处十里长林，梨花飞溅，骆寒揽着她点在枝头，神情有些凝重。
杜陌颜闭了闭眼，冷笑一声：“障眼术？他们躲我做什么？”
骆寒抬手为她顺了顺毛，开口道：“杜陌颜，魔界今日攻打了一处城池，发现了天帝。”
杜陌颜眉眼一挑，提起一点兴致：“怎么处置的？”
骆寒抿唇，竟是为难：“我杀不了他。”
东荒桃源是一块宝地，是杜陌颜原来修养过的美妙之地。
竹屋外，梨花开的争奇斗艳。
她伸出手接过一点残花，面上有笑意浮沉。
这梨花，还是她种下的。
桃源土地清奇，只能种活桃树，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梨树成活。
“姐姐是找人吗？”一道明亮的声音传来，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少女杏眼粉面，一身白衣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茉莉花，见她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杜陌颜远远的看着这个少女，对幻化到她身边的公子说：“想不到你将她藏在这里。”
素语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常宁看了看素语，有一瞬的疑惑。素语微微摇头，她便转身回了竹屋。
杜陌颜收回看着常宁的视线，转过身直直的望进素语的眼开门见山：“当年流云家族一事，你参与了？”
她在人间走前，向骆寒要到卜卦卷轴起了一卦，卷轴的结果从无虚假，这事素语脱不了干系。
“素语，我知道你想隐世，不想再卷入纷争，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事实，常宁是骆寒创造出来，无论你躲到哪里，我们都会知道。”
纵然常宁转世，换了肉身，归根到底，他们仍旧是主仆关系。
“骆寒若是逝去，常宁也不能独活。”杜陌颜淡淡说着，并不是威胁而是劝告：“东荒东城内，困住了天帝，他体内有着数不尽的珍宝，都是当年玄帝战利品。”
第258章 第二重人格
母亲的精魂，骆寒的魔筋，以及流云族人的魂力。
“我要去守城了，流云带着南荒的大军在夺城的路上，你就算不看在我性命的份上，也要考虑常宁，若是魔筋……”
素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面上仍是风轻云淡，他闭了闭眼，沉声道：“紫烟的少主之位，是我扶持她上去的。”
紫烟与流云同出一族，他们是精怪，与天同寿。
当年玄帝被骆寒打的将死，利用邪术将一族人屠杀取魂力，注入紫烟一身，然后将紫烟的半个魂魄，种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这样的方法，为他续了百年的性命。
“为了不让紫烟自行了断，天帝找到了我，让我选择一处地界，囚住紫烟的肉身。”素语慢慢道出，眼眸低垂，似是在回忆一段灰暗，真实的过去。
杜陌颜接口道：“你选择了魔界？”
素语点点头：“魔界是最好的选择，一则魔君已死，少人治理；二则……方便天界众人使用禁术。”
杜陌颜了然，一来用来困住紫烟的阵法必定不正统，不为天界所容；二来，玄帝做出这样的事，到底不光彩。
天界自觉是清明之地，腌臜之事自然要藏匿。
“玄帝已死，紫烟为何无事？”
“因为她现在保的是天帝，同生共死。”
杜陌颜了然，说到底还是怕紫烟的族人反扑，即使日后山穷水尽了，为了紫烟，族人也能留下天帝一命。
“若是想打开紫烟的枷锁，可以回魔界看看。”
“我会着人将你们送回魔界。”杜陌颜斩钉截铁，看着他丝毫不让：“流云当年为何被练成的剑灵无人知晓，但……毋庸置疑是鬼族中人做的。”
鬼族中人有这个本事的，素语的母亲算上一个。
素语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杜陌颜，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为了骆寒来逼我。”
杜陌颜一时怔住，但并没有慌神：“素语，我们之间，什么时候也谈起这些了。”
素语摇头：“你只是变了。”
东城严格说起来，属于东荒的边缘境地。
对东城而言，行军方队都是次要，因着此城池四周并无遮掩，一马平川，南荒的军队只需要四面包抄，就将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陌颜不是没有想过将天帝转移出去，可是玄帝定是故意，将一处禁闭的法阵封在这城池里，天帝只要踏足，就不能轻易出去。
但破阵需要时间。
日后无论是何人争夺天帝，都要先进行一场战役。
“君后，是否出城迎战？”赫哲一身素衣恭敬的站在杜陌颜身后，话语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君上到了何处？”
赫哲一愣，抬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杜陌颜，心下想到的是骆寒将杜陌颜一个人仍在这东城，自己却不知道做什么好事。
这念头一冒出来，赫哲就是一身冷汗，他竟然在数落自己的君上？
“禀告君后，已经入了仲宫。”
骆寒回了魔界，她独身前往东城，在外人看来，到底还是骆寒薄情寡义。
她收了自己的听音，暗道不小心听到了属下的心声不好，淡淡道：“不必迎战，这种地势，我们下城迎战就是送死。”
“禀告君后，大军在城中守城，时间久了难免……”
杜陌颜倒不是不理解。
对方辱骂激将都是常事，他们是骆寒手下最强的精兵，心高气傲又如何受的此种折辱。
“赫哲，你认为一个士兵最大的荣耀是什么？”
赫哲抬头，毫不犹豫：“战死沙场！”
杜陌颜轻轻一笑：“是活着。”
赫哲微微蹙眉，表情略略紧绷，他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
杜陌颜回头，沉寂道：“训练一队精兵需要耗费多久时间就不谈了，按着骆寒的优胜劣汰的选拔方式，一次能出几个精兵？一个精兵脚下是万种枯骨，他若轻易的死了，就必须有替补，还要以这种方式来选拔吗？”
赫哲沉默，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大战已经开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牺牲死亡，就是最常见的事情了。
骆寒选拔将士的方式固然可靠强大，然而这要的天时地利人和太过，仔细算一算，骆寒现在手中的精兵，也不过是个小数目。
杜陌颜叹了口气：“我说这么多，不是不赞同骆寒的方法，也没有教训你们的思维僵化，只是这东城是个死局，骆寒为了我才将精兵调到此处。”
“君后的意思，属下……”
“天帝身上的东西，不是不能剥离，需要时间，拖住他们不需要你们去厮杀，只一个守，就能成事。”
赫哲拱手道：“谨遵君后旨意。”
“赫哲，这批精兵，太过浮躁。”杜陌颜眉间染上忧虑：“不是什么守城的好苗子。”
赫哲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都是一些跃跃欲试的姿态，点头道：“是该震慑一下他们。”
杜陌颜轻轻一笑，站上城楼，脚下是一众心高气傲的魔兵。
“我知道你们很是不服气，觉得君后就该退居仲宫，不该掺合你们行军之事，但我今日既是站在这里，你们这般心性，就是最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