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阳眉心一跳,厉声道:“死活不论。”
跟出来的君无欢皱了皱眉头,星君册上记载,她确实是受难于人间的刑事。
但如今这个时候是否太早了些?
阿水淡淡笑道:“你不用想了,我与旁人做了个交易,她又改命的本事。”然后忽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道:“愿,你我再无想见之日。”
她早已不是从前的阿水,谈不来少女初时的风花雪月。
这一世时日无多,她一早就知道。
那人告诉她,她这是多余的一世,不知何因,也就寻不见其果。也不知她这般草草了去,可惜了谁的心思。
但不能再等了,能回到异世界的日子,就是今晚。
当初误入桃花源,以为那俊逸的公子是个红尘梦,后来以为自己被压在佛女身中不见天日,与公子再度想见,也是梦,现在想来,却说不清自己的最前生的那二十年,形单影只却分外清静的二十年,是不是个最美的梦。
她还能否回到那个梦去,见一见最初的亲人?
抬头看了眼天象,她甩开一拥而上的禁军,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
第257章 帮助,善心
“听风上仙损了万年修为,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真是可叹有情人啊。”月阳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她笑着走出来,美丽的容颜如梦如幻,众人看向她,竟皆是两眼一翻,倒了地。
除了君无欢。
他淡然的看着眼前的萍水,她扯了扯唇角,手指轻扬间圣旨在空中徐徐展开,她被金龙晃了晃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才道:“刺杀月家长夫人的罪名,竟然也能定的如此重,你还是真是选了一个权贵之家呢。”
他缓缓笑起来,有一点煞气在其中:“萍水,你当年为什么要接纳这个残魂?”
有粘稠的血液滴落下来,滑落她的眼睑,像是一滴眼泪。
阿水拖着自己残破的身体,漫无目的走着。
这个结果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婚服滑落肩边,她甩手,大红色的霓裳落在地上,她筋疲力竭的看过去,却是四字:百年好合。
她与听风上仙纠缠了上千年不错,可哪里有什么“好”?
细细回忆,她总是忙于应付他的算计。
日月轮换,夜渐渐浓厚起来,她的脚步终于沉重下来,膝上一软,身子重重的向下坠去。
她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淡色的衣裙如同一朵残花,铺开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阿水感到自己的魂力在脱离肉身,她闭了闭眼,忽然感到自己心底升上来一丝难以置信的念想。
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白衣男子,或笑或淡漠或坐或转身离去,从清晰到模糊,模糊后,还是不会消失。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一声大红婚服,对她说:“娘子,我来接你了。”
她看着,浅浅苦笑起来,到底还是最想念。
那年渺渺青烟绕着的,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
三世的第一面到最后一面,他那悠然淡薄的气息,都轻易的牵动着她。
轻轻咳嗽起来,一丝血腥味漫上来,她吐出一点血花。
点点凉意划过脸颊,她费力的抬眼,却是一片一片悠然的雪花荡漾下来。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了,却也是她看的最后一场雪。
小巷中,走出的一抹青色身影,窈窕婀娜。
她有一张及其明艳的脸,扬一扬眉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流云轻轻地俯下身,看着地上的人。
或者说,她在看着一副皮囊。
转了转手,眉眼间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她身形渐渐透明,头上幻出一点清气,向着地上了无生气的人绕去。
地上的人慢慢坐起,浮沉般的雪花似是被惊动,仍旧飘动着,却没了规矩似的乱晃。
她慢慢睁开眼,眸光中精光微闪,伸手接住雪花一片,有着冰凉的触感。
这是真实的触感,从她被炼化成为剑灵的那一刻起,失去的东西。
灵物吸附日月精华而生,天地孕育之物,本质上与灵物是一体的。
所以无感。
流云微微笑起,清秀的面庞生动起来。
不远处的驿站轩窗,杜陌颜缓缓的落下窗帘,她的指尖冰凉。
她觉得可能是碰了雪的缘故,而不是因为看到了一出偷梁换柱。
靠在美人榻上看书的骆寒扫了她一眼,站起身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还好吗?”
“流云应该不会这么庞杂的秘术才对,齐水到底不是凡人。”
占据肉身,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易做到?
骆寒面上闪过一丝不屑之意:“是顾家的秘术,我猜想是倒戈到南荒的顾家双手奉上的。”
自从天界失势后,树倒猢狲散,顾家也是猢狲之一。
“流云和南荒?这个奚宇真是找死。”杜陌颜冷笑一声,面上的寒意一闪而过,闭了闭眼道:“我们何时回天界?”
“月森将素和仙子的魂魄养的差不多了,届时,我们帮一帮月森就是。”
杜陌颜抬眼疑惑地看向他:“帮一帮?”
母亲的转仙可谓完美,他们有什么可帮的?
骆寒微微一笑,带了一点温柔宠溺:“杜陌颜,我知道你舍不得。”
杜陌颜被他握在手中的指尖愈发冰凉,他拢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然后将她拥入怀中:“为什么不早和我说呢?”
月森救了素和,是一命换一命的勾当,杜陌颜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森死去。
她下凡来,除了完成萍水仙子的心愿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是救回月森。
她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月白色的衣衫中,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我知道你不会不管的。”
“呵。”他浅笑一声,带的点无奈。
他的妻子,什么时候能真正依靠他一下?
一场春雨,迎来了春意盎然。读读
杜陌颜立于云层,将手中的点点魂光随风扬起,魂力如星光,一闪一闪后,消失在天际。
她有点点的悲伤,须臾才转身,流云依然等在原地,见她转身,微微一笑:“少主在惋惜吗?”
她摇头,淡淡提醒道:“说起来,你与听风上仙结了好大的梁子。”
流云神色坦荡,并不惊慌,也不在意:“少主只看我今日的做派,梁子不差他这一个。”
杜陌颜转了转身流云剑身,仙力凝起,剑气活跃起来,如虹光一束,反手打在流云肉身上,她眉间一蹙,脸色白了又白。
半晌缓过痛来,闭眼复睁开:“少主可莫要玩坏了我这来之不易的肉身。”
杜陌颜抬眼,看着她一张阿水的容颜,淡淡道:“你可别让听风上仙撞上。”
流云向前一步,好似无意又是故意,精致的绣鞋捻在地上,将残存的魂力抹杀殆尽。
“我没有逼过她,自己不想活了而已。我觉得可惜了这幅肉身,便拿来用用。”
流云想要离开剑身万年束缚,不用再体味日日锋芒在背的感觉。、
即使哄骗了一个孤魂野鬼。
当年她被制成剑魂,让所有家族中人痛心疾首,失去记忆后,主人利用她,杀伐打压她的族人。
他们的家族中人可以用魂魄医治旁人,比什么仙丹妙药都要好上百倍,原本是救人的益时,最后却变成了他们的噩梦。
这些年修养生息寻回记忆,她怎能不恨?
午夜梦回,仍是紫烟灵魂被锁入噬魂链的痛苦哀嚎,满目的鲜血,她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小女儿,是她的亲妹妹,怎么会凄惨到如此地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起来他们并不无辜,在我的眼里,他们等同于罪人。”
杜陌颜转头看着流云,看她一字一句讲清楚:“当年天下大乱,我家族体制特殊并不擅战,于是处处与人为善。然而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玄帝用卑劣的手段知道了我家族的目的,打压我家族,东荒袖手旁观,人神落井下石。战争带给他们苦痛,他们就用我们的魂魄来减少苦痛。可战争也是他们自己挑起的,天界也好东荒也罢,对我与家族而言,他们都不干净。”
“所以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投奔了南荒。”杜陌颜苦笑一声:“可是南荒就不会再次伤害你了吗?他们值得信任吗?有些事情是盘算的。
成大事者,要学会隐忍。即使暂时与你的敌人同盟,达到目的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