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晌,还是没有头绪,她转身走了出去。
小厨房内有烹得半熟的汤羹,她收了维持温度的仙力,有些惋惜的看着一旁的药膳,原以为今日会醒来一个人,谁料到还是无果。
她掀开盖子,掂量了一下所剩药性,叹了口气放了回去。
杜陌颜新来的时候,东荒的天是黑的。
她缓缓的爬起来,然后又跌回床上。
进入房间看到这一幕的骆寒惊了惊,快比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了?”
杜陌颜有气无力:“发现我来东荒后真的一直在倒霉,我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
骆寒松了口气,将自己身上的清气传入她体内为她提神:“这与八字还有讲头?”
“大约吧。”杜陌颜窝在他怀里,不怎么想动:“心神俱疲。”
骆寒抚上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还要再睡一下吗?”
杜陌颜摇头,看着他道:“听说你有好东西?”
骆寒微愣,未料到她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轻轻一笑故意逗弄她:“如此,娘子给点奖励?”
杜陌颜哼哼了两声,拽着他银纹的长袖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怀中,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抬起头,吻在了他的下额。
头顶传来轻笑声,他伸臂搂住她的腰际,低头吻住她的唇。
杜陌颜半眯着眼,忽然传来的热度让她一愣,想要退后却被制住,重力忽而一失,她被放躺在了床上。
骆寒伏在她身上,杜陌颜有些气喘,避开他的亲吻笑骂道:“得寸进尺。”
骆寒轻笑一声,按下眼中升腾而起的情.欲,自己率先起身,将她拦腰抱起。
杜陌颜配合的做到床上,长发落在胸前,她伸手拨了拨,想要下床。
骆寒自然而然的将衣架上的金丝描边外衣为她穿上,杜陌颜很配合的举手。
穿戴整齐,杜陌颜总算是清醒过来了,跟着骆寒出了门。
“她的灵魂到底怎么回事?”
骆寒见她正色起来,便认真道:“是外来的,来源禁地。”
杜陌颜冷笑一声,到底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低级货拿不出手。
偶姑娘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最后还是醒来。
视野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碍她认清形势。
这个地方,是个牢笼,而且是能困住自己灵魂的牢笼。
记忆混乱无比,她有些不确定那些是否是自己真的记忆。
难产?逃难?还是那个漂亮的孩子对自己笑,天兵降临时那个同床共枕男子的冷漠。
他到底为何不救自己?
这件事仿若是一个谜,缠绕在她心底变成毒蛇,麻痹毒杀她的心脏到底。
所有的疯狂,都源于何处?
杜陌颜进门,看着眼前疯狂的偶姑娘有些窒息,到底是和自己最在意的人,一样的容颜。
她背过身去面向骆寒,骆寒挥手让偶姑娘安静,他目光沉静:“我可以恢复她的记忆给你看。”
杜陌颜点头:“好。”
风吹过脸颊,似乎有种腥气在其中。
镜中的人低低头,看了看自己在不断留着红色液体的手臂,不自觉扯了扯嘴角。
她似乎有些迷茫,然后眼前就剩下无边的炙热感,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向着她那麻木的身体扑来。
她死了。
杜陌颜垂下眼,镜中的大火满布,她知道那其中是谁。
母亲生前,是受过一次火刑的,偶姑娘是母亲身上提出的残影,所以,她的结局是母亲的记忆,有着莫大的关联的。
她忽然有些好奇,父亲为何要给她做出这样虚假的记忆。
若是全盘都按着母亲的记忆来,是否会再度怨怼于他?
偶姑娘是母亲的替身?
一个听话的,全心全意的爱着他的替身?
第202章 抉择
她继续看去,心中的不明情绪已经泛滥。
天地重开时,月神自一片的混沌中取出赋予一滴水,据说是他花了三日才造出来的万物之源------水,偶姑娘便被赋予了一样昂贵的东西:生命。
偶姑娘原本是什么呢,是一颗卑微的狗尾巴草,在快要死去时,被月神大方的救活了。
杜陌颜看着屏幕上的一幕,她冷笑,这种出身,真是与母亲一样卑微。
于是偶姑娘的生命中,一大半是水,余下的一小半,才是那个不知多少年前的最初的自己。
这样的偶姑娘,是否就真的会全心全意的爱着父亲?
杜陌颜表示怀疑。
画面不断转换,偶姑娘慢慢成熟,到了下凡历劫时,她记忆中的月神都要仔细告诫一番: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色狼;天干物燥,小心干柴遇烈火……
天干物燥,小心,勿泪。
偶姑娘这时在想:也许是因着我是一颗上不了台面的野草,所以才会有如此一说。
于是当时惹了事儿有些心虚,本就打算下凡躲几天的偶姑娘假装十分大方的对他道:“素闻你们这些神仙就是因着会了些什么眼里下水的病症引得从前的天地动.乱,让这八千万年才来一回的混沌重开提前来了一千万年。上回是我的失误,您要实在不放心我这个,不如你抽了我的七情六欲,省的日后心烦。”
月神当时看了她许久,半晌才道:“阿无,你可想好了。”
杜陌颜听着这个称呼,心中一动,转头对骆寒道:“这就是说明我和他果然有血缘关系的有利证据。”
骆寒抚了抚她的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种事情真的如此能说明吗?只是场被捏造的幻象。”
杜陌颜摇头,学着也抚了抚他的头:“我随口一说的,这种事却是不能当真。”
两个人说话的空档,镜面中的偶姑娘已经干笑一声,怕是连脑筋都没转弯,然而杜陌颜觉得她身为一根野草会不会有那高级的玩意,只听她当下答得爽快:“想好了,不会很痛吧?”
月神点点头,直接动了手。
看她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倒是让杜陌颜不禁想起她让鹤呈仙君为自己下血咒的时候的疼痛。
偶姑娘是一株野草,被这世间的第一滴水吻过的野草,眼前的人赋予她意义非凡的生命,她便想赋予他生命的意义非凡。
她叫阿水。
之后的画面一转,杜陌颜眯了眯眼,被忽然的一片葱绿晃了眼。
镜面轻转,是阿水一步一步行在卵石路上,月神正拉着她的手学步,一步一步如杜陌颜常常走步一般的悠然散漫,在她不慎倒下时稳稳的接住她。
在这个郁郁葱葱的小镇里,月神很有耐心的教她开口言语,扶她学步踏地,不假于人手。
然后,他们日久生情,自然而然的成了亲。
大红喜字昭彰,阿水蒙着红盖头顶着凤冠坐在软轿子里,看样子还是有些懵懂。
杜陌颜看着此景,心中叹了一口又一口气心想自己虽活了这么多年就不年轻了,竟还要看这种气死她不偿命的场景,真是上辈子没积德。
然而洞房的场景,却是峰回路转。
阿水一脸心存死志跪在月神面前,她说,以为嫁给的是另一个人。
闻言月神只是悠悠一笑,吓得阿水不敢抬头,半晌才听他轻声道:“我就知道,兴高采烈准备嫁衣的情绪,怎么可能是为了我。”
阿水看起来很想反驳她怎么就兴高采烈了,不就是眼弯唇角翘了点吗。
月神已经道:“即是情劫,那就和谁都是虐,阿水,我是选择了你,而不是听你的意见。”
阿水:“……”
于是阿水就嫁给他了,很任命的那种。
画面再次一转,都是茫然,然后熟悉的火光又烧上来,杜陌颜被这忽然的切换弄的一愣。
骆寒也皱了皱眉,淡淡道:“她的记忆有些缺陷,是被做了手脚还是原本如此,不得而知。”
画面中的阿水结了个解挥了出去,四周开始漫上来无尽的火光,这种徐徐渐进的炙热感连神经一向大条的阿水,也不禁战栗起来。
似乎有风来。
她顺势抬起头,隔着一重一重的火丝去望那双熟悉的眼,忽然就那么有些明白,她的一生,自一开始,就是捏在这个人手里丝毫动弹不得的。
风吹过脸颊,似乎有种腥气在里头。
天地初开混沌一片之时,月神自杂草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那时这个男人眼中有什么?